暂住（五十一）

 

 

　　早上七点，何晓菲和马歌都起来了，昨晚她们约好​今天上午九点护送何宏远的遗体到殡仪馆火化，这一次，她和马歌都没敢耽搁，一分钟都没有迟到，甚至提前了几分钟赶到了鼓楼医院。

 

　　何瑞清也坐在医院的殡葬车上，他坚持要去，大家没拦住，只好让他去。一路上，车里的人都不说话，默默地护送着何宏远的遗体往殡仪馆驶去。到了殡仪馆，早有工作人员等候在那里，在进行了简短的遗体告别仪式后，何宏远的遗体就化作了灰烬，回来的时候，何海燕捧着盛放着骨灰的盒子。

 

　　车子​还没到鼓楼医院门口，周利民的电话就追来了，只见何飞燕激动地喊了一声，什么？醒了？真的？何飞燕满脸惊讶地一边说，一边向何海燕她们直点头，说，太好了，妈醒了，你在那不要走，我们现在就赶过去。

 

　　挂了电话，何飞燕口不择言地说，醒了，妈醒了，快，快去，现在就去。说着第一个从车上跳下来，几个人都下了车。何海燕却几乎站立不住，她感到天玄地转​，天啦，命运可真会开玩笑，父亲刚火化，母亲就醒了，为什么不能早一点醒呢？那样母亲还能最后见一面父亲。何晓菲眼疾手快，她连忙扶住大姐。

 

　　马歌载着何晓菲，张远忠载着何海燕和何飞燕迅速地向省人民医院驶去，巨大的悲痛和巨大的喜悦同时充斥着他们的心，他们都感到命运太能捉弄人了，一会儿叫人生，一会儿叫人死，​从峰顶跌进低谷，又从低谷被抛上峰顶，他们都被折磨得精疲力尽，心力交瘁。

 

　　在省人民医院里。当周利民发现金桂的手指有了反应时，他立即去找了迟兴杰，向他报告喜讯。迟兴杰在第一时间赶来，他进了重症监护室，仔细地检查了病人的情况，然后，他满脸喜悦地走了出来，一把拉着周利民的手说，有救了，有反应了，无碍了，那神情简直比周利民还要激动。这些天，他可是度日如年，整天被周利民纠缠着要说法，他躲又躲不掉，只好耐心地和周利民周旋着，尽量稳住他，防止他把事态扩大，更怕他给自己和医院带来不良影响，如果金桂真的醒不来了，他知道等待他的必是一场狂风暴雨，现在好了，金桂醒了，得救了，他就不必害怕承担责任了，他再也不用担心害怕了。他告诉周利民，叫他再耐心等等，直到金桂完全醒来为止。

 

　　周利民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迟兴杰前脚走，他后脚就给何飞燕打了电话，他知道，这个消息对大家来说太重要了，是天大的喜讯。周利民总算舒了口气。自从金桂进了重症监护室，何飞燕就一天都没消停过，不知数落了他多少次，埋怨了他多少次，和他吵了多少次，现在，他总算可以清净了，可以放心了，压在心上的负疚感总算释放了。这个喜讯对周利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周利民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等着何飞燕她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