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住（五十）

　　一路上，何晓菲都沉浸在悲痛中，几乎没说什么话，马歌呢，只管开车，也没说什么话。他们到达省城时比平时多用了近四十分钟，一是因为马歌出于安全考虑开的不快，二是因为路上去了两次服务区，耽搁了一些时间。本来，何晓菲的心情已经平静了很多，但是，当车子开进鼓楼医院时，何晓菲的情绪又被触动了，一阵悲哀夹杂着恐惧向她袭来，她的眼里又涌上了泪水，身体也发紧，好像打摆子似的。

 

　　马歌停好车，走到她身边搀扶着她，好像她是个需要照顾的病人​。何晓菲不时地擦脸上的泪，可是，泪水好像无穷无尽似的止不住地流淌。马歌见她这样，就在她的耳边轻声地安慰她，一只胳膊搂着她，想平息她的哀伤。

 

　　马歌在张远忠的电话​的指引下很容易地找到了何瑞清的病房，看见大家伙都在，他有点拘谨地点点头。

 

　　何海燕和何飞燕一起走过来，她们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何晓菲，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何晓菲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积压已久的情绪瞬间得到了释放，在亲人面前，她再也不用压抑情感，不用伪装自己，她痛痛快快地不管不顾地哭着，好像要把身体里的眼泪都哭出来似的，大姐和二姐不停地安慰她，可是却没什么效果，就陪着她一起掉泪。张远忠、马歌和何瑞清这三个男人在一旁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哭成一团的姐妹仨，他们的眼睛也都红红的，湿湿的。​

 

　　还是何海燕先止住了哭，任何时候她都得保持清醒的头脑，她可是老大，很多事大主意​还得她拿，她说话最有分量，这是长期自然形成的，她的权威不容质疑。见何海燕止住了哭，何飞燕和何晓菲也慢慢停止了哭泣，是啊，哭有什么用呢？能把死人哭活吗？何宏远的后事还得赶紧办呢！

 

　　何晓菲坚持着要看父亲最后一眼，他们也都觉得她的请求是合情合理的​，于是，何海燕和何飞燕就一起陪着何晓菲和马歌去了太平间，病房里只剩下三个男人。

 

　　在太平间里，何晓菲扑在父亲的遗体上又是一阵痛苦，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的泪水，何晓菲的嗓子都哑了，直冒烟，她哭的几乎要昏厥过去，要不是何海燕和何飞燕拼命拉她，真不知她还要哭多久​。

 

　　从太平间出来后，何海燕和何飞燕就架着何晓菲又回到何瑞清的病房。

 

　　病房里的另一个病人刚好出去了，六个人就又把何宏远火化的时间给确定了，就定在明天上午。何晓菲说，要不要等几天，等到母亲醒来再火化。何海燕说，她们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问题是母亲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谁也不知道，如果一直不醒，遗体总不能一直放着不火化，思来想去，她认为还是尽早火化，这样就可以腾出更多的精力面对母亲的病情。何海燕的想法得到了大家的认同，何晓菲不好再反驳，就随了大家。

 

　　从鼓楼医院出来的时候，何飞燕给周利民打了电话，询问母亲金桂的消息，周利民说，还是没有醒。何飞燕告诉他，已经定下了明天上午何宏远火化，还叮嘱他，叫他悉心看护母亲，一有消息就及时通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