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住（四十九）

　　何瑞清如蜗牛般赶到了手术室外，远远地他就看到大姐何海燕和大姐夫张远忠坐在椅子上，何海燕依靠在张远忠的怀里，张远忠轻轻地用手拍打着她的背。

　　当张远忠看到何瑞清的身影出现在电梯口时，他低头和何海燕耳语了几句，就站起身向何瑞清迎了过去。​

　　何瑞清一把抓住张远忠的胳膊，眼睛痛楚地望着姐夫，张远忠微微地点了点头，他扶着何瑞清朝何海燕走来。

　　何海燕已经从椅子上起身，她和何瑞清四只泪眼对视着，泪水又纷纷落下。她扶着何瑞清，让他坐下，何瑞清不停地擦眼泪，在大姐和姐夫面前，他无需顾忌什么，也无需掩饰什么。何海燕陪着他一起掉泪，张远忠不停地劝姐弟俩​，节哀顺变，节哀顺变。可是，他的话没人听，何海燕姐弟俩只顾着哀痛，怎么也节不了哀，张远忠只好干看着，在一旁傻站着。

　　何瑞清要去太平间见父亲最后一面，何海燕和张远忠就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他去了。

　　他们的身影刚消失，何飞燕急匆匆地赶来了，急促的高跟鞋声在走廊里响起，她的脸上满是泪，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擦，她没看到大姐大姐夫，心里急的不得了，她连忙打电话，可是何海燕的手机关了，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关机，何飞燕气的咬牙切齿，她又给张远忠打电话，电话通了，张远忠告诉她正和大姐小弟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何飞燕飞也似的往电梯口跑。

　　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何宏远静静地躺在那儿，已经再也听不到孩子们的呼唤声了，也再看不到孩子们了，他已经离开了人世，去了天堂。何飞燕和何瑞清都趴在父亲的遗体上痛哭，何海燕和张远忠不停地劝着，一次又一次地拉他们起身，可是起身后又扑了上去，何海燕和张远忠就只好由着他们姐弟俩。亲人离去的痛楚只有当事人才知晓，又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去，悲痛是在所难免的，是带着莫大的遗憾的，是带着万般的不舍的，更是带着深深的悲伤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一行才从太平间出来。他们把何瑞清送回病房，又在病房里商量起何宏远的后事。

　　张远忠说，按照医院规定，遗体得尽快火化，何海燕想把父亲的遗体运回去火化，张远忠劝说道，运送遗体太麻烦，不如就在这边火化。何飞燕和何瑞清都拿不定主意，他们都不曾经历过这样的事。何海燕想了好大一会儿，也没什么主意，就依了张远忠的建议。何飞燕说，周利民还在省人民医院里，母亲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何海燕就催促何飞燕给周利民打电话问问。

　　张远忠和医院协商了火化的事，在经过医院同意后，定下了火化的日子。

　　在省人民医院里。周利民还在迟兴杰的办公室里和迟兴杰交涉着金桂的事，周利民坚持说，金桂的事属于医疗事故，医院要负全责。迟兴杰耐心辩解，说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医院有责任，但不该负全责。周利民说，你这么说，病人家属那边可过不了，迟兴杰沉默不语，周利民说，实在不行就只好走司法程序了。迟兴杰说，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说着就摇着头出了办公室。

　　周利民接到何飞燕的电话，知道了岳父火化的日子，他说一定会去，这边他会安排好的。周利民临时雇了个看护人员，帮他一起照看金桂，有事好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