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住（十一）

 

 

　　十二点不到，马歌就来接何晓菲了，车子停在办公楼西边的路上。何晓菲从二楼的窗户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了车子，何晓菲犹豫了一下，还没到下班时间，​早退不太好，让同事看见了，前面的辛苦就白费了，一个黑点就能遮住全身的闪光点。何晓菲打电话给马歌，叫他再等几分钟，反正不急在这一时。马歌答应了，叫何晓菲早点下楼。​

 

　　何晓菲坐在​高背椅上，眼睛望着窗外，这最后的几分钟里，看来是什么事也做不成了，不如索性休息一会儿。何晓菲的办公室在二楼，这是一栋三层楼，坐落在县城的行政中心，位于昌盛路上，四周绿植环绕，从窗户往外看，是很美的景观，近处是低矮的绿植，远处有几棵高大的树，除去裸露的路面，都被青草覆盖。景观显然是经过规划的，高高低低，错落有致，不同的树种间隔着栽种。如果没有路就好了，绿植的外围都是路，东西南北都有，办公楼既被绿植包围着，也被四通八达的路包围着。

 

　　除了人行道，所有的路上都停满了车，空位很难找。就是因为停车难，所以何晓菲宁愿骑电瓶车或步行上下班。窗户是不能开的，过往的车辆接连不断，尾气和噪音弥漫在周围，鼻孔能呼吸到，耳朵能听的到。何晓菲只敢开一小会儿透透气，多数时候都是关的严严实实的。

 

　　窗户玻璃上蒙着一层灰，视线不是很清晰，但是景致还是能看的真真的，那些树叶，甚至深深浅浅的绿的层次也能辩的出，​到底有几层却又很难分辨清楚。不仅是绿，还有深深浅浅的红，深深浅浅的黄，深深浅浅的棕，真是色彩斑斓。有的树上还开着大朵大朵的花，有的白，有的粉，有的红，树上开花，何晓菲觉得怪怪的，就像一群矮子里的巨人，显得突兀，不协调。何晓菲没事的时候总爱往窗外望，看着看着，内心似乎就平静了，眼睛也会更舒服些。

 

　　何晓菲挨到十二点，才从办公室出来。坐到车里，马歌就抱怨了，怎么才出来，就不能早点？早几分钟走能怎的？何晓菲说，又不赶时间，为什么非要早走呢？迟几分钟又不碍事。何晓菲说的也有理，马歌便不做声，闷闷的自顾自地开车。

 

　　何晓菲没忍住，问起马歌奶奶的事。马歌说，具体情况他不太清楚，听他的母亲说，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一连几天吃不下饭，早上就走了。生老病死是常有的事，该走的时候就得走，何晓菲安慰马歌。马歌叹了口气。

 

　　车子快到马歌奶奶的家门口时，远远地就能看到身穿孝衣的人在晃动，还有哀乐传来，很轻易就能辨别出是谁家在办丧事。虽然何晓菲年年来，但是她不记路，进到村里，她就迷了路，根本分不清具体位置，没人带着根本找不到马歌奶奶家。​

 

　　马歌的奶奶是和小叔小婶一起生活的，都是由小叔小婶照顾的。小叔小婶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一辈子在农村，既侍弄几分薄田，也侍弄些瓜果蔬菜和鸡鸭猪，​和大多数农村人一样。

 

　　何晓菲每次去，都会有种新鲜感，能感受到和县城不一样的地方​。就拿饭菜来说吧，虽然也是煤气灶烧出来的，但味道就是和在县城的不同，有种农村的土味，何晓菲猜想可能是因为食材新鲜吧，毕竟是从地里直接采摘的，不用长途运输，自然更新鲜。

 

　　看得出，马歌和奶奶的感情深​，何晓菲总是在旁边看着他们说话，不问不答，也不插话。有时实在无聊了，就院里院外地转悠，看看庄稼的长势，充满了好奇。也是奇怪，农村的一切对何晓菲都有一股诱惑力，她觉得看不够，她喜欢那些藤上结的瓜和地里结的果。小时候，何晓菲家有一个大菜园子，里面也是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她至今记忆犹深，心里常常感怀，很是留恋那段欢乐的岁月。每次来农村，何晓菲都会触景生情，都会不自禁地感叹岁月的流逝。回忆对她来说是很幸福的事。

 

　　每次从马歌的奶奶家回来，马歌都会心情大好，对何晓菲也会更好，何晓菲也感到很愉悦，就像外出旅行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