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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泪在为谁流淌

发布于:2020-11-17 09:40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冰川
  “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对我的信任,责任全怨我......”
 
  周富民在讲台上做着检讨,这次他脸丢大了,全县一万多人的脱贫攻坚大会上,他是第一个被叫上台做检讨的人,他脸色苍白,表情死人一般,眼眶里还含着泪珠,颤抖的手拿着检讨发言稿,那沙哑的声音继续念着检讨稿。
 
  周富民今年五十三岁,春天因扶贫有功,由一般科员被提为副科,这也许是他人生中最高的荣耀吧!可他副科干了不到三个月,又因扶贫验收全省倒数第一,今天又被撸了下来,还在一万多人的脱贫攻坚大会做检讨,他这才叫兴于扶贫败于扶贫。
 
  “老周...你没有事吧!”,看见他面无表情的从讲台上走下来,我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事”,他勉强笑一下。
 
  他走到座位前坐下不再说话,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也不再跟他说什么,继续听下面受处分的同志做检讨。
 
  他坐了一会儿,就一个人偷偷的溜出会场,我也借上厕所的名义跟在他后面,只见他走到一个避静地方,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擦了一下眼睛,又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当他挂掉电话后,我走到他跟前对他说:“老周...你没有啥事吧!”
 
  他冲我笑笑回答道:“我能有啥事,你啥也出来了”。
 
  “会议听着也没有啥意思,我出来上个厕所”
 
  “刚才你嫂子打来电话说中午她杀了一只鸡,要不散会后你到我家吃饭,咱哥俩喝一杯”
 
  他邀请我到他家里吃饭,我有些难为情了,“这合适吗?你刚被那个......”。
 
  “有啥不合适,不就是又把我打回原形了吗?我都没有把它当回事,你就当做陪我消消火好了”。
 
  “那好,我车上还有几瓶好酒,回头给你带上”
 
  “不用...不用...你到我家吃饭还怕老哥我管不起你酒喝,你的酒先留着回头咱们再喝,今天去我家,有的是酒给你喝”
 
  “那好,散会后就去你那尝尝嫂子的手艺”
 
  我跟着老周来到他们家,他家住的是三居室的套房,家里的家具摆放的非常整齐,看的出他妻子也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他们有一个女儿,现在已经上大学,妻子李淑芬以前在棉花厂上班,因棉花厂倒闭她也就下了岗,他们因就一个女儿家庭开支不大,她就没有再就业,一直呆在家里操持家务和陪着女儿上学,周富民一个人在外奔走挣钱养家,虽然收入不多但小日子过的也算幸福。
 
  李淑芬见我到来,赶紧出来迎接,“兄弟,听老周电话了说你今天要来,我到菜市场特意给你买了几只大螃蟹,正在锅里蒸着呢!一会就好,你们先坐会,我厨房里还忙着呢!”,她说完就往厨房里跑。
 
  “嫂子,我是来你们家里吃饭,你还把我当成客了,还特意给我买了大螃蟹,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偷偷的看了一眼周富民,他像是没有听到我说话,拿着水壶给我泡茶。
 
  我怕出现尴尬局面,于是就跑到厨房对李淑芬说:“嫂子...需要我帮什么忙”。
 
  “不用...不用...你快去客厅里坐会,我这里一会就好,用不着你帮忙”,她硬推着我,把我推出厨房。
 
  我只好回到客厅陪老周喝茶,一会儿的功夫,李淑芬就把菜上齐了。
 
  在餐桌上说话之中,李淑芬像是已经知道周富民被处分一事,周富民闷闷不乐的喝了两杯白酒,她再也憋不住了。
 
  “老周...不是我说你,因扶贫受处分是多大的个事,我以前就劝你,干扶贫工作别冲的太猛,领导交给的工作咱干完就行了,扶贫工作啥是个好与坏之分,就没有明确的界线,贫困户喜欢你就说你好,不喜欢你就说你坏,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不是想说啥就是啥”。
 
  周富民又喝了一口酒,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说道:“这个道理我明白,但我就是憋屈的慌,这叫啥事,整日给他们弄这弄那的,上次开扶贫会少给他一袋大米,他就在验收组面前瞎胡说”。
 
  “哎!这有啥好憋屈的,咱们的县长也不的被约谈了吗?他不比你憋屈”
 
  “哎...对了,我突然想起了你以前写的一首诗,那个啥贫困户......”,李淑芬突然把话题转到我这里。
 
  李淑芬说的那首诗,是我在一次采风时,看到有些人想借着扶贫来套取国家财产挣着想当贫困户,于是就写下了这样一首诗。
 
  操着一口流利的“业务”,
 
  控诉着人生的疾苦,
 
  把生活描绘的暗淡无光,
 
  只求获得国家红利的分享。
 
  “贫穷”成了一个荣誉的褒奖,
 
  “贫困户”是生活的最高军功章;
 
  干部为它日夜慌忙,
 
  生怕服务不周,
 
  落得个
 
  功名一落千丈。
 
  我是贫困户,我时尚;
 
  干部升迁荣辱,
 
  都在我话言两行。
 
  “对...对对...就是这首,老周...下面的贫困户都成这样了,你还憋屈个啥,我也没有指望你当多大的个官,副科给撸了就撸了呗!咱还干咱们的科员,又不少咱们的工资”
 
  “别光喝酒了,给吃个螃蟹”,李淑芬顺手递给他一只大螃蟹。
 
  “周哥...你也想开点,我以前是学经济学,明白这样一个道理,人的需求是无限递增,贫困户也一样,你是无法让他们满足,昨天他穷的揭不开锅,整日会祈求能有一点米下锅就好了,当你帮助他解决了温饱,他就会思索着自己的房屋还漏雨,能帮他建个新房就好了,当新房给他建好了,他还会想没有存款......如此一来的递增需求你何时能满足他们,想让贫困户满足,让他说够了,你是做不到,我做不到,所有人都做不到......”。
 
  “你说的这些我也明白,但我心里就是感到憋屈......”,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酒。
 
  “我说你老周,没完没了了,看你那官迷样,吃饭不能再喝了”,李淑芬直接把酒瓶给他夺了过去。
 
  周富民是程集村的驻村帮扶第一书记,程集村在过去扶贫工作中一直全县学习的榜样,为此在三个月前,他因扶贫工作贡献突出被提为副科。
 
  随着脱贫攻坚的不断深化,贫困户对以前扶贫工作中所得到的受益无法再满足当前物质增长的需求,为此有些贫困户开始对过去的帮扶政策产生不满,再加上非贫困户对贫困户的受益产生嫉妒心理,还有一些帮扶队员对国家扶贫政策的错误判断,从而加剧了贫困户对当前的扶贫工作的不满,一系列问题的重叠导致在省扶贫工作验收中漏洞百出,周富民就成了这次扶贫验收的牺牲品。
 
  谁错了,应该说都没有错,但视乎都存在一些或多或少的问题,而这一粒粒眼泪又为谁流淌呢?
责任编辑:古岩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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