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菜园

 

 

　　不论走多远，也不论离开家多久，在很多人的心里，老家始终是一个念想。

 

　　老家对于我来说也是那样，那是我的出生地，是我成长经历的地方。老家有亲人，有童年、少年，有记忆的根。老家有很多让我难以忘怀的事，有一个场景我时常会想起，就是老家的菜园。

 

　　那是七十年代末，我们住在机关大院里，房子是母亲单位分的福利房，三间瓦房带一间厨房，前面有个不大的院子，最难得的是屋后有一个很大的菜园，约有一百来平米。那时候的土地没现在这么金贵，空地很多，即使在县城里也是这样。菜园是房屋的附属品，也是单位分的，象房子一样白给我们使用​。

 

　　母亲把菜园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一年四季，菜园常青，从不间断，种菜种瓜完全顺应天然气候，适合种什么就种什么，随着季节的变换而变换，不象现在的温室和大棚，可以种一些反季节的蔬菜。

 

　　到了夏天，菜园子里最热闹，也最繁茂。先是看到满眼的绿，细看就会发现菜园子是有规划的，就象是不同颜色和形状的拼图。搭起架子的，这边一垄种的是黄瓜，那边一垄种的是西红柿，旁边一垄是长豆角，最边垄是梅豆。东边一小块地种的是毛豆，紧挨着的是蚕豆、茄子、韭菜、芹菜、青椒、葱、蒜、青菜、萝卜等等。冬天种的最多的是黄芽菜。地面匍匐着草莓、花生、南瓜、冬瓜，贴着墙根还会种上几棵向日葵。四周的围墙和低矮的房屋顶上爬满了丝瓜和南瓜，整个园子挤的满满当当，只留下很窄的小径方便进出。寻常人家饭桌上常见的蔬菜，我们家的菜园里几乎都种过。菜园子引来蝴蝶翩翩起舞，麻雀叽叽喳喳。

 

　　每天，我还在睡梦中，母亲就拎着篮子进菜园了，醒来的时候，有时会看到母亲正从菜园里出来，篮子里装满了瓜果蔬菜，沉甸甸的，我睡意全无，心里蠢蠢欲动。乘母亲不注意的当儿，我就遛进菜园，打扫战场，看看有没有幸存的瓜果。尽管母亲再三叮嘱，甚至是命令，不允许我们采摘未熟透的瓜果，但是我充耳不闻，我是从不空手的，总能发现有被母亲遗漏的瓜果，大都半生不熟的，象露出一点点粉意的西红柿，还没长好的细细嫩嫩的青黄瓜，果实不甚满饱的花生，红了尖子的草莓，能生吃的都会毫无悬念地进了我的口袋。

 

　　我偷菜的事从未被母亲发现过，我的吃食也总是不断。夏天，遇到下暴雨，有时也会有一两天没机会进菜园，但我仍有吃的，那些半生不熟的西红柿被我藏在棉被里、衣服堆里，过个三五天的，就会由半青半红转变成满身红透。直接洗干净了吃，或是切成小块，拌上白糖，那股酸甜清爽的滋味我至今都记得，现在时不时的还会拌上一碗。那时候，我一直认为西红柿和黄瓜都是水果，而不是蔬菜。

 

　　虽然家里没有叫我管理菜园，但是我仍然每天都进菜园子，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我喜欢看黄瓜从一点点的瓜纽慢慢地长大长粗，喜欢看西红柿的果实从花生米般大小逐渐长成拳头大小，再由青慢慢地变红。我喜欢掰开毛豆壳查看毛豆的长势，喜欢顺着藤蔓寻找结出的瓜，喜欢拽着花生的茎把花生从深藏的土里薅出来，也不洗，直接剥开壳吃，清香的甜甜的滋味在唇齿间久久不散。我还喜欢盯着蜜蜂和蝴蝶，看它们采蜜传粉。

 

　　小时候，吃的最多的一样菜就是丝瓜，清炒丝瓜，丝瓜烧豆腐，丝瓜烧馓子，丝瓜烧茄子，做法多种多样，都是美味可口的下饭菜。丝瓜和南瓜的结果量都很大，只要种上一棵，就能汇成一大片，栅栏、墙壁、屋顶都成了延展的空间，极有生命力的藤​触角能伸的很远，越过围墙是轻而易举的事。

 

　　到了夏天，每天摘瓜是我们家必做的事之一。屋顶上的瓜不好摘，这件有苦劳又有功劳的事总是会落在我身上，因为我个头小，动作灵敏，父亲用双手一托，我就猴一样地窜上了屋顶。摘瓜使我练就了胆大心细的本领，每次都能圆满完成任务。

 

　　菜园子的地里有很多蚯蚓，菜园里的土很松软，所以菜都长的很好。蚯蚓最喜欢躲在石头瓦块下，搬起石头或瓦块，总能轻易地看到蠕动的蚯蚓，用来做鱼饵是最好不过的了。

 

　　老家的菜园就象一个百宝箱，不仅给我们提供了丰富的食物，也从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家里的经济负担，还教了我们很多知识，给我们增添了无穷的乐趣，是家里的菜篮子，也是儿时的乐园。

 

　　那块菜园，构成了我对老家的记忆里​极为浓墨重彩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