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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院(故乡)

发布于:2018-03-24 10:14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张自明

  2007年至今,我已经两年没有回过旧院。潜存在记忆中的东西总是最深刻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旧院的一切在我的回忆中越发的清晰,无法磨灭。

  在纵横交错的村路中穿梭,然后延伸进一条口子上有被纳凉人长年坐、卧而磨得发亮的、结实的长石条的幽长胡同中部,享受着一年四季飘荡着样槐花香,闻着沁人心脾的泥土的芳香,感受着秋时的落英,雁阵下从日枝梢、墙头、门扉缝隙处漫天的皑皑白雪,旧院的大门时时配錣着这些许许秀色敞开着。

  旧院的最初轮廓形成于20世纪80年代,标准的五间敞亮的青砖瓦房,后檐上底部是土坯,上面是砖墙,远看给人一种结实感。木制的格子窗下宽宽的窗台上每逢秋冬则整齐的摆满了大白菜亦或大块的蜂窝煤。窗台下水泥铺成的平滑晒台时常在夏季被太阳暴晒的光亮亮的,灼人刺眼。与晒台相接的黄土地上,一年四季生长着应季果蔬,生机似乎是永恒的。

  在橙红色砖墙围成的三分小院内,除了五间正房,最重要的就应是为了生火和做饭而搭建的紧靠正房西边,依院墙而其的小厨房了。但没人叫它厨房,因为它在正房的边缘,又低于正房的高度,大家都习惯叫它作“耳房“。耳房前面连接着建有一个结实小棚,收拾的干净利落,直接与西厢的小屋棚对称起来,相拥着院门。干净利落的小棚子里布局简单。——靠近院门的地方伸出一支烟囱,升着炉灶;旁边一张长桌上摆放着各种餐具,相对应着,小棚子的另一角上,靠近院落,与院门斜对着有一个小小的泥土灶,每逢风和日丽的时候,小泥土灶的烟口都会冒出汩汩的炊烟,袅袅的,不停向上攀延,直至被风吹散到门口、墙外,消失不见……

  旧院西厢的小屋棚连接着厕所,虽然看着很宽敞,但却曾时常堆满了父亲收、拣回来的废品:旧书报、刊,啤酒瓶,塑料矿泉水瓶,硬纸板,废铁……儿时每次寂寞时,总会蹲在其中,耐心的翻找着残旧的塑料玩具:有些漏气的小皮球,小喷水枪……找到了冲洗一下,开心地玩上一阵再悄悄的“物归原主“!只是每当此时都要很警惕。——如果风刮起来了,伴随着拨弄,发出的声响打起来,被家人看到了,避免不了的是一顿打骂。再后来认的字多了,不再贪玩了,那些废旧书报则会让我在那个小屋棚里蹲上大半天来消遣……

  老北京们都称“南房”为“南倒座”(大概是这样写)。旧院的南房依然是整齐的小屋棚。顶端厚重的石棉瓦作为棚顶,四下里由结实的古树粗干做柱,风吹不倒雨打不动。除了炎炎夏日里阳光透过石棉瓦将气温的高度抬升至灼热烫手的情况外,其它时间这里都是猫儿们嬉戏和休憩的场所。猫儿们疯狂起来,用它们的小爪子抠着小屋棚檐下被雨水下落而溅出的小土坑,越抠越大,直到直接在坑旁边堆出了松软的小土堆,被主人一哄而散才罢休……小土棚里不定时的摆放些杂物,被淘汰的破坛罐与腌菜用的,透着浓浓酱味的小缸放在一起,便成了我和伙伴们玩“过家家”的宝地。

  旧院的东南角靠近南棚的地方父亲亲自动手用旧砖砌出了一个小格子,架上一个大大的涂满黑色油漆的铁桶,用粗细不均的塑料水管延伸下来,组合在一起,自制的“太阳能”热水器浴室就这样诞生了。偶尔水压不足无法用延伸出的水管直接从自来水龙头上水时,为了方便我洗澡,父亲曾不止一次地用水桶一桶接一桶的拎到大黑桶下,然后攀着梯子一点点将水注入……即使是在他生病后,不能负重太多的情况下,他依然坚持如此……

  1997年冬日,在华北平原上曾沸沸扬扬的闹过一次“地震”的小风波。为了避免损失,很多人都选择在院中旷野处搭建“地震棚”,以便安稳过夜。于是,在旧院的东厢,倚槐树和院墙,父亲在姑姑的策划下,用木板和木条敲敲打打出一个小木屋的框架,然后糊上报纸、塑料袋、防雨布,最后遮上一层厚厚的围布。为保暖,里面简单的生了一只自制的小炉灶,伸出一支小烟筒朝外,出于防止“煤气中毒”的需要,居然镶嵌了一扇可以自由开启的小玻璃窗……一个完好的栖身之所就这样建成了。一个冬天,全家人过的温暖而舒适。从那以后,我深刻的体会到:只要用心,只要有爱,任何地方都可以很简单的称谓一个栖身之所。

  对于旧院,四周的所有建筑似乎都是死的,但旧院中央的那片小菜园却是旧院最具活力的代表。奶奶喜欢种菜,父亲喜欢平整菜畦和土地,姑姑喜欢侍弄花草。于是,从院门外看去,旧院中央是一片“红肥绿瘦”。——砖瓦低砌一周的花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草,花台下面,一陇陇,一畦畦绿色的生命在水土的滋润下日渐丰盈。一茬茬黄瓜顶瓜带刺,西红柿、茄子成熟的时候,红的抢眼,紫的惹人欢喜,绿的令人心旷神怡。草莓和朝天椒果实累累的时候总是仰面朝天,韭菜和小油菜永远绿油油,土豆萝卜却总是成熟在地下,而豆角和南瓜则总需他人牵引,搭架引蔓……冬天的腊梅花在寒风中傲然挺立,与三四月月季的花朵相比,总是让我一时难辨花种……

  沿着依次蔓延的花台,旧院堂屋前的大水缸和洗衣台总是令人难忘。一个铝制大洗衣盆,一个长年漂洗被磨得光光的搓衣板,一口壮实的大水缸。在水龙头的两侧,它们永远默默无闻的耸立,任劳任怨。丰年过节切肉馅前,姑姑总是会用菜刀在大水缸口来回磨挫几下,以使菜刀更加锋利好用。而每当这个时候,猫咪们也会从不同的地方闻声窜来。房顶,墙头,猫咪们的身影摇曳得人眼花缭乱……

  也许是毗邻首都机场的缘故,由于机场航班往来频繁,旧院上空的各色飞机也越发的多了起来。起飞,降落,飞机在旧院上空一天天往返循环,永无止境。飞机超低空的声响轰隆隆震彻心扉,风声也在感受中一日日加剧。旧院附近邻里乡亲们家中老人和新生儿患心脏疾病的几率越来越大了,自家院落中最明显的则是猫咪们惶恐逃窜的次数越来越多。在旧院的日子在这种情形下慢慢变得屈指可数……

  搬迁了。“破家值万贯。”“清理好一切,装车的时候还是扔了不少东西,才装上去……”姑姑说。“最后一次用那把用了很多年的大锁把门锁上的时候,我拿着钥匙,紧捏不想交给工作宣传组。”爸爸说。那天我还在外地上学,没有放假。那天,奶奶因为生病被表哥背着上了车后,车开了,奶奶的眼睛却一直看着窗外……旧院的一切于是都成了过往和回忆。

  太匆忙,没有照片,没有录像,一点资料也没有,只有在梦里才会清晰的置身其中,只有在回忆中,头脑里才越发深刻难忘……

  旧院已夷为平地,但心里依然会时时想起,那青砖灰瓦的土坯房,那生机盎然的小菜园,那橙红色的,那黄土地上屹立的参天生长的洋槐树,还有,夜晚照耀那处院落的,曾经让人躺在床上就能看到的,常常对着它倾诉的明月……

  

责任编辑:池墨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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