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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凳子

发布于:2017-11-25 08:13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芊莫
 
 
  家里有一张老凳子,一直舍不得扔了。
 
  我清楚地记得这张老凳子的年龄,25岁,对于人来说,正值青春年华呢,可是对于一张凳子来说,太老了,老得都不想坐它。是的,凳子的表面已经有了深深的印痕,边角倒是圆得很。
 
  凳子是做木匠的父亲打给我上学用的。乡下孩子上幼儿班,是要自己带凳子的,村里的幼儿班只提供长条的桌子,板凳自带。没上学前,看到大一点的哥哥姐姐们,带着凳子去上学,放假时,再搬个凳子回来,别提多神气了。这样的羡慕没多久,就结束了,因为我也上学了。
 
  临近上学还有一阵子,父亲就找来了废弃不用的木头,在家叮叮当当起来。父亲用钢尺量了量长度,铅笔一画,然后脚踩着木头,左手扶着,右手拉起锯子,呼啦哗啦把木头锯断了。锯下来的木头坑坑洼洼,父亲又去工具箱拿起刨子,一下一下又一下,木头立马变得光滑了。那个时候父亲特别有劲,胳膊上都是肌肉,手上的老茧也是一层一层的。
 
  父亲不常在家做木工,在外面干活累了,在家才懒得动呢。要不是上学需要自带板凳,他才懒得在家开工。母亲说,家里有个木匠,还要买板凳,不让人笑话。是的,家里除了父母结婚的家具是父亲打的,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添一个板凳,一个桌子,不是母亲自己凑起来的,就是其他东西代替。
 
  其实,我很喜欢看父亲做木工,每次,他在邻居家做木工时,或者在家里帮别人做家具时,我都会去凑热闹。有时候父亲会让我帮着拉墨斗。一个黑黑的盒子,一头有海绵一样的黑色东西,从里头拉出一条线,线上都是黑乎乎的。父亲量好距离,他按着墨斗,让我把线按在画好的地方,然后,父亲用指头轻轻提起线,蹦地一下弹起,一条又长又直的黑线便印在木头上了。我总忍不住想要自己弹一次,可是父亲不允许,说会把身上弄脏。我倒是希望弄脏了,可是怕父亲骂,遂作罢。有时候,父亲还会捡一些锯下来的小木块让我去玩,我用它们做了一组象棋,虽然大小不一,字还都是自己写上去的,可这是我们几个小孩子的第一副棋,可珍惜呢。父亲有一次,还许诺,会给我做一把手枪,他说得信誓旦旦,只要我考试成绩好,只要我帮着做饭,就一定做一把手枪。可是,那年我考试也挺好,每天也帮着烧火做饭,也没见父亲动手做一把手枪。谁敢去跟父亲较真呢,时间长了,也就忘记了。
 
  有个做木工的父亲,我一直引以为豪。你家有木屑烧火么?你家有刨花玩么?你家有能做柜子,能做床的父亲么?小小的我,常会把父亲做木工的的废料拾起来,和小朋友们分享,当然仅限于很小很小的木块,大的早被母亲收罗起来另作他用了。
 
  这张小凳子,没费多大事,就完成了,一个面,四个角,但是父亲做的很认真,到现在,凳子都没有出现过散架、摇晃的现象。凳子成型后,父亲难得细心地用砂纸反复打磨。母亲说,好歹让人家看看木匠父亲的手艺嘛。
 
  凳子完工后,父亲又找来尖角的锉刀,在凳子背面刻下了一个“才”字。乡下人很爱惜物件,买回来的碗,打好的凳子,都会做个记号,或是写个姓,或市主人的名字。我的父母也是,家里的碗底或者凳子底下,要么是一个“才”字,要么是“礼才”。
 
  上学那天,母亲早为我准备好了小书包,也是她亲手做的。挎上书包,抱着小凳子,6岁的我,成了幼儿班的学生。
 
  老师是村里的姑娘,同学是一个村的伙伴,没有太多的好奇,倒是使劲地看了看教师里那两排长条桌,和二十几个高高低低的凳子。每个小孩都带了一张凳子过来,有方凳子,有圆凳子,有简单地只有一个面两个脚的,也有刷了漆的漂亮凳子。我把父亲做的凳子自豪地放在了长条桌的一角,然后坐了下去,开始了求学生涯。
 
  那一年的幼儿班,我们每个人都很珍惜自己的凳子,课间的时候,还会翻过凳子互相看背面的刻字,因为这是唯一一张属于我们自己的凳子。
 
  后来,上了小学,再后来,从村里到镇里上学,再到市区读高中,到外地读大学,都再没带过凳子上学。而那些年,也再也没有关心过班里的桌子凳子长什么样,背面有没有刻字了。
 
  
责任编辑:胡俊月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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