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

　　一天中午，我正在厨房洗菜，哼着刚学会的日文歌曲，脑海中想像着谷村新司那个可爱小老头唱歌的样子：麦啊多鸡带，哪里老米唉嗞……

　　嘭嘭彭……

　　突然一阵剧烈的敲击防盗门的声音吓我一大跳，我家有两道防盗门，第一道在楼梯上，是那种镂空的，仿佛整个墙壁都在振动。

　　我们刚搬来住不多久，谁会如此敲门呢？我有些惊慌。

　　“你不要洗了，下水道堵了，全漫到我家厨房了。”

　　一老太怒气冲冲地站立防盗门前，花白的头发似半开的爆米花，是那种从太空回来的回来的转基因玉米后代，很膨大，我一看瘆得慌。

　　见我莫名其妙的样子，那老太又叫道：“我是一楼的，地底下的管道堵了，水都到我家厨房了。”

　　“一楼堵了，有我三楼什么事？”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不要洗了，我下午找人疏通一下，”老太厉声说着，转身下楼。

　　“又不是我堵的。”

　　我很生气，饭做不成,又无缘无故受人抢白，那一楼老太凭什么这么大叫呢？是因为她是原居民吗？

　　有一种人，住在城市里，哪怕他的一生只在其周围三十公里处活动，对那从外地来的，尤其是来自比其城市小的人，向来是瞧不起的，要视为异类，要带了颜色瞧他。我气呼呼地去翻书,书上说:“对待高尚的人，要显得比其更高尚；对待流氓，要比其更流氓。”可是这一个老太，不是高尚的人,也不是流氓，中国人是尊老爱幼之民族，在公交车上，他们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让座。

　　晚上，我在厨房继续中午未完的工作，准备晚饭。

　　“嘭彭。”同样频率的敲门声，又响起来。

　　这回有了经验，并不慌张，爆米花的白头发的老太又出现了。

　　“不是说不能用水，你这人怎么说不清啊？”老太似乎很不耐烦。

　　“老太你不是说下午找人来疏通吗？”我很无辜的样子。

　　“那个人没来，要明天才来，你不要在厨房用水了，卫生间可以用的。”

　　老太转身要下楼，我连忙追出来，

　　“老太，要不要我叫个人来疏通一下，他十分钟就到的。”

　　老太已下到楼梯转角处，她吃了一惊的样子，似乎在她眼里很大的事，却被我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不用了，那人答应明天来，是经常来帮我们疏通的熟人。”老太疑惑着。

　　第二天中午，我刚下班回到家，老太又站门口敲门，这回声音较轻一点了。

　　“搞好了，你可以用了，每家付二十五元。”

　　“哦，可以的。”我坚持要老太进来坐会。

　　我准备泡茶，老太忙说不用。她四处打量着。

　　我家明窗净几，我很自信。那精明的房东为了高租金，留下的是像样的家具。我从家里搬出来，也是挑的最好的家当搬出来的，厨房还新置的一些高档的厨具。

　　我递给老太三十元，并说，“不要找了，下回一把算。”

　　老太却坚持从口袋里找出五元，给我。

　　“老太客气，你老人家保养得挺好的，脸上没一丝皱纹。”我向老太拉家常。

　　老太有点不好意思，但显然很受用。

　　“我老头子才走一年多，得了癌症的，我服伺两年，要不还要好些。”老太很伤感。

　　“那您一个人住？儿女不在身边？”我关切地问。

　　“我请了一个钟点工，孙子中午过来吃一餐。”

　　老太话多起来，“我跟你讲,那下水管是被一些碎骨头堵着,肯定是二楼搞的,二楼就一老头住,厨房光线不好，我是在外面院子里洗菜的……”

　　“我好像就看见你和你女儿经常走在楼梯里?你也上班吧?”

　　“嗯,我就和女儿住的,她爸爸出国了，要呆两年，我就在前面的房产局里工作。”

　　“我们这里,你住久了就知道,,邻居都很好的。”老太边离开边说。

　　以后的几天里,和老太很熟了,每次相遇,大家微笑着打打招呼:“老太接孙子去啊。”

　　“是啊，你下班早啊！”原来，通过相处，再隔阂的邻居也可以这样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