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听雨

　　又是一天一夜的梅子雨,今年这样的雨，淅淅沥沥连续下了二十多天吧?

　　飘飘洒洒的雨在清江上空像蒸腾的雾气一般，一阵追赶着一阵，淙淙地降在清江里。

　　我搬入古城陆城清江边已二十年之久，惟今年的梅雨最长。人们都嫌厌地说：“这雨都快把人下霉了”，想到农民烂掉在地里的麦穗和发芽的油菜籽，想到朵朵银色的桔花被雨打的惨景，心里更感烦躁不安。

　　于是，我拿把雨伞，独自走过桥河那条与中国文化名人杨守敬故居毗邻的石板小街；那条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宜都最为繁华的石板小巷。小巷古老痕迹印刻在那尚存的部分晚清民居上，拙朴古典，古香古色，雨点打在上面，顺着沟瓦流洒在伞上，又迭落在这石板路上，使石板洗得晶莹透亮。信步穿过近年新修的桥河广场，这时，广场空旷无人，晴日那熙熙攘攘的热闹场面早已被雨赶走了。雨伴我行至清江边，远望清江与长江交汇处，“斜影风前合，圆文水上开”。一幅摇翠荡碧、色态宛然的清江雨景图展现在眼前，令人心旷神怡！

　　这时候，我忘了这些天对雨的厌恶，忘了转头返家的意念。撑着伞站在清江边的雨中。

　　这时候，我听见雨水洒在江边公园小树上了。树叶“沙沙”作响，叮咚叮咚的雨滴声，似在演奏一首美妙动听的曲子。倏然间，我记起来了，这雨景印证了明代诗人彭颖在《陆城雨眺》中那“南国春风动，岩城入暝烟。云中疑有树，山外似无天。远岸何方路，孤帆孰客船。登临图画里，不数米家颠”的诗意。

　　这时候,我听见雨洒在江边合江亭上了。雨雾交织在一起，使端庄别致的亭阁楼榭变得朦朦胧胧，远处山峦显得模模糊糊，如含羞的少女披着银色的面纱，大有“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之美感。

　　这时候，我还听见了雨洒在江面上的声音。昔日清澈见底的清江江水混浊起来，在后浪的簇拥下，匆匆忙忙地奔腾着。这顽皮的雨点，时而落在江面上，绽出一个笑窝；时而落在江面上生起一只水泡，似一串串珍珠般的花朵，随江浮动，顷刻又凋谢了……

　　走着，走着，雨洒在清江码头石阶上了。宛如一层层雪白的浪花在石阶上飞溅，将石阶上的污垢清洗得干干净净，在云雾开合之间，显露出浓青色的身躯，像是躺在雨中摇晃，又像是在风中摇曳一样。

　　清江听雨，乃人生一大享受。目睹这雨中清江如诗如画的美景，方才明白，完全是这雨的神功造化，使清江变得如此梦幻般神奇、秀丽。

　　大约一个时辰，大雨渐渐停了下来，瞬时，天地间变得晴朗起来，仿佛是一面镜子，即使是岸边树枝上一粒水珠落入江面，都会泛起一圈圈涟漪。

　　经过梅雨洗礼过的清江，我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的芬芳通过一颗气体分子的毛孔，一口一口地向流淌的清江河水吐露出来，淙淙的雨水已汇成涓涓的细流注入清江的血脉之中。“流水淘沙不暂停，前波未平后波生”，是这雨赋予清江旺盛的生命活力。

　　清江河水每天款款地汇入了长江，它带着雨的嘱托和清江儿女们的希望，流到远远的地方，然后深深的渗透在土地里。

作者单位：湖北省宜都市政协办公室周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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