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通信

亲爱的朋友：

　　多少次、多少次总想给你写信，然而，提起笔来又搁下。

　　自去年的初冬至今年早春，三个月来，辗转东西南北，现在又来到了晋秦豫三省交界之处。翻开地图册一查，原来这儿即是历史上有名的老潼关，向来是一个军事要地。据当地人说：解放前，日本人入侵中国时，曾用飞机猛轰滥炸过，对面就是地方不大，名气却不小的凤陵渡，举世闻名的黄河亦流经于此，泛着浑黄污浊的浪花汹涌地奔腾……

　　以往的老潼关也不知是个啥样子，重重叠叠的黄土高坡、稀稀疏疏地长着一些枯黄的草木，显得贫瘠苍凉。前不久，这里下了一场大雪，白茫茫的，好一派北国风光。又是一个“长河落日圆”的黄昏，我裹着滑雪衫，朝着黄河岸边走去。到底是北方的雪，厚厚的，踩上去，便“窸窣窸窣”的响，身后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平常湍急的流水，此时则浮着大块大块的冰缓缓地流淌着。面对黄河，我不禁感慨：哦，这就是黄河，这“奔流到海不复回”的天来之水啊，孕育了华夏民族的文化。上下几千年，古老的黄河，伟大的母亲，不知有多少中华儿女曾向你哭过笑过，并为之拼搏，洒血，奋斗不息……这种精神一直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

　　我有一个朋友，一个爱好诗的青年朋友，他一到这里，便爱上了它。有个夜晚，他邀我去作一次月下散步。他说冬日的潼关，固然荒寂，可它的月夜却是静美的。我便随他出去，在一条仄仄斜斜的马路上信步所至。挺拔秀颀的白杨树象哨兵一样肃立在两旁，直指蓝空，空中悬着一轮皎洁，清冷的明月。月光下，宽阔的黄河俨然一条银色的带子，甩了几个大湾。在轻烟薄雾里静穆地流动着，若隐若现。虽然是寒夜，而这位年轻朋友的心却是热的，他不住地啧啧赞叹，那得意之状，简直就被眼前的景色陶醉了。

　　我还结识了一位老同志，五十来岁的样子，半头银丝、满脸皱纹，一看就知道是个饱经风霜的人。我在铁路局是专搞建桥工作的，这次三省人民集资，要在黄河上面修建一座公路桥。他也不服老，怀着为三省人民造福的夙愿，不辞辛苦，从四川来到了潼关。冒着严寒，他指着滔滔东去的黄河说：“这原先是个关隘，虽然已经有了一座铁路桥，但还应该有一座公路桥。”

　　你看：有这样的热血青年和老当益壮的工人，随着改革的浪潮，天堑变通途，这里即将飞架起一条长虹。他们不愧是炎黄子孙，向着黄河，一定会谱写更美的赞歌。时令既然是二月，如果在南国，在我们的家乡，气候则会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可是在此处，却还是一样的严冷，也许冰封雪裹里，正有春的萌动吧。你在期待我的音讯么？这便是我要告诉你的春天的消息。

　　一九九三年二月十二日

　　草于陕西潼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