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彦文杯)

　　一

　　当心灵的感触延伸到某些模糊而又真切的命题时，我总是想极力表达清楚，但往往陷入词穷的苦恼境地。文字与感觉永远存在隔阂，越真切的感受越难以描摹。

　　该说点什么呢？

　　整理了一下思绪，还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因为思绪被带到了一些平时讳莫如深、避之唯恐不及的话题上。对于某些过往或正在过往的事，我一直诚惶诚恐，不愿追忆太深。追忆愈多，脑海里的皱纹愈深。有人说，一个人老是回头看走过的路，那只能证明这个人老了。

　　但我依旧不可救药地喜欢回忆。作为对现实的消极应付抑或说积极逃避，我选择以回忆的方式填补现实的空白，并诉诸文字，无意间能获得某种满足感。因为在这段时间，我的生命状态不属于冷冰冰的现在，只属于记忆中某个快乐的所在。

　　然而这样的状态就像是一场酣眠，终有惊醒的时候，被外界的喧嚣打扰，心，乱了分寸。

　　二

　　人最大的困难是认识自己，最容易的也是认识自己。很多时候我们认不清自己，只因为我们把自己放在了一个错误的位置，给了自己一个错觉。最可悲的是，我们沉溺在自己预设的幻觉中，难以自拔，执迷不悟。

　　这段时间，我常说，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感觉自己就像沧海中的一叶扁舟，漫无目的地漂来漂去，任凭风吹浪打，随波漂流，摇摇欲坠但始终漂浮着……

　　可惜自己终究不是船长，主宰不了沉浮。

　　一直以来，我尽量让自己的生命处于一种很游离的状态。对人忽远忽近，对事忽冷忽热，仿佛把一切都看得很轻、很淡薄甚至冷漠。然而事实是，我对某些很多人看得很轻的东西，看得很重；而对某些很多人看得很重的东西，看得很轻。譬如恋爱，我把它看得无比神圣，不想儿戏，不想输给信誓旦旦的誓言，既然输不起，我也就玩不起。所以这个被我看得很重的东西，也就被我表面上看得很轻了。

　　三

　　记忆与希望宛若倒在掌心的水，不论你摊开还是紧握，终究还是会从指缝中一滴一滴流淌干净。于是，我开始选择放手，让它不曾在我掌心滑过。

　　一直以来，我试图努力去抓住生命中某种我想一生拥有的东西，可是我越努力，这些东西消失得越快。我明白了，其实我们每个人，本就是生命流光中的一个匆匆过客。人生，注定是分分散散的，永远没有一个陪你走到尽头的人。

　　原谅我，拥有一颗多愁善感的心儿。

　　我曾天真得很可笑，以为蒙上了眼睛，就可以看不见这个世界；以为捂住了耳朵，就可以听不到所有的烦恼；以为脚步停了下来，心就可以不再远行。

　　于是，我选择淡泊，直至冷漠，我不愿和我生命里邂逅的过客有太多的际遇，因为一旦念念不舍而终究离别，我忍受不了记忆里那种相思的痛。若是如此，我宁愿选择素未谋面、萍水相逢。

　　四

　　凡世的喧嚣和明亮，世俗的快乐和幸福，如同清澈的溪涧，在风里，在我眼前，汨汨而过，温暖如同泉水一样涌出，我没有奢望，我只要你们在尘世快乐，不要哀伤。

　　我希望我身边每一个人都好好地、好好地，不奢求有多幸福，平平安安就好，而现实往往使我泪流满面。过多的关注问候，让我知道了其实很多人过得并不开心，而我，也会感同身受般的伤心难过。后来，我干脆选择久久地断绝和他们的联系，因为这样，我会在潜意识里认为，其实他们一直过得很好，一如初见时，这样我也就很安心。

　　尽管如此，我还是会情不自禁地习惯躲在某一时间，想念一段时光的掌纹；躲在某一地点，想念那些站在来路也站在去路的，让我牵挂的人们。而这样的回忆和思念，常常掩饰得不露痕迹，好让自己的心绪全身而退，害怕被搁浅在某个苦涩的时光转角。

　　五

　　有些事，我们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有些人，我们明知道是爱的，也要去放弃，因为害怕失去；有时候，我们明知道没路了，却还在前行，因为习惯了。

　　理智告诉我，这样一味的逃避现实，拒接现实改变不了什么。

　　各种灾难依旧不可遏止的发生，依旧会有那么多可爱的人儿离我远去，我该以怎样的姿态来审视自己卑微、渺小的生命呢？我又该以怎样的姿态去对待外界的一切呢？

　　我一直很茫然，虽然一直在思考……

　　六

　　那些已经犯过的错误，有一些是因为来不及停留，有一些是因为刻意躲避，更多的时候是茫然地站到了一边。我们就这样错了一次又一次，却从不晓得从中汲取教训，做一些反省。

　　感谢我生命中遇到的很多人，真的，他们一直在替我回答我对生命迷茫的追问。

　　他们给了我存在的一切，我存在，真真实实地存在于生命的大教室里，肉体的形成和灵魂的塑造使我意识到自我的存在。

　　有人一直默默地鼓励我，支持我，启发我，包容我，宛如一缕阳光，在我迷惘的时候照亮我的双眼，让我看清脚下的路，自信从容地走好每一步；

　　有人一直充当我生命的智者，生活的引路人，告诉我怎样对待现实和个体生命的矛盾，不断给我规划和设计人生的参考意见；

　　他们是一批又一批陪伴我成长的人，关于青春的回忆，多半都是关于他们的故事。和他们相处的日子或长或短，但终究有离别。感谢他们，给了我一段完整的青春。

　　七

　　眼因多流泪水而愈益清明，心因饱经忧患而愈益温厚。

　　人是红尘物，岂能绝尘去？

　　我非圣人，终究达不到参透红尘、看破万物的境界，既然身在红尘，就摆脱不了红尘俗世的纷纷扰扰。生离死别，聚散无常，既然我无法躲过红尘劫难，又何苦执着于逃遁隐逸呢？

　　我想，这辈子我也磨砺不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豁达超然的心态了，既然如此，那就坦然面对尘世的一切吧。

　　遇悲则忧，逢喜则乐，历经人世的悲欢离合，坦坦荡荡地走完人世这一遭。

　　后记

　　最近，关于“生与死”这个平时我讳莫如深、缄默不语的话题总是被现实提及，那些看着我长大的人一天天老去，而远在外地，我能见到他们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但是悄然离我而去的人却越来越多。家乡再次经历大地震，虽然相隔万里，却时时牵动着我的神经。我不知道是我天生就多愁善感，还是文人骨子里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总之，现实逼迫着我的神经触及到了一些我平时并不愿触及的话题，逼迫着我去思考。

　　这，或许就是成长的代价。

　　2013年4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