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我骄傲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我的父母在农村，我和姐姐在县城，距离五十公里。他们已年过六十，我爸喜欢热闹，我妈喜欢省钱。原定好了正月十五带着我妈的朋友到我们这过节，怕我们破费我妈组织姐妹们在家打起了麻将。我爸很生气，于是开着车拉着另几个老年人来我这里过节，其中包括我家东院的大姑，前院的大娘，西头的婶子和两个孩子，让我意外的是还有一位聋哑老人。

　　“我妈呢？”我姐莫名其妙地问。“她不来。”我爸正常地说。

　　老头除了偶尔脾气骤暴，平时非常可亲。“怎么没把我妈拉来？”姐夫用惊奇的语气问。

　　“在家跟她们打麻将呢？”我爸说。

　　我们都知道爸妈分别什么性格，也就没追问我爸。我和姐夫眼睛一对，穿上衣服去接我妈。

　　“你们慢点开，多跑一趟就为了治治你妈，下次她就不用磨叽了，利索地跟着来。”我爸显然是在家的时候争取失败了。我和姐夫到家后什么也没说，大家都知道我们用意，她们的赢豆麻将局自然也就散了，我妈有些不情愿。“你们回来干啥？我都说不去不去了。”我妈说。

　　“老太太呀！接你这一次费用就一百多，你说犯得上犯不上，是不是浪费？以后啊！就别找这麻烦。”姐夫说。“你说你们是不是闲的。不是告诉你们别接么？去了有什么玩的，折腾这一圈累得脑袋都老大。我告诉你啊，这钱你出。”我妈既生气又不生气地说。“我才不给你出，车是我爸的，烧你们油。让你不来，下次再叫你不来还回来接你。”姐夫故意气我妈说。

　　我在开车，看着老太太生气的样子一直在笑，把所有想说的都寄托在姐夫身上，我知道他能超乎我预料的做到。他不停地教育我妈，交她享受生活。我妈一直在顽固地对抗，心里明知道我们是为了她好，心里还是不顺。

　　“你说去看那个烟花，吃那顿饭，跑这么远，有什么啊？你说你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整个哑巴拉车上了，真是把他闲的。他说小时候打仗打不过就找哑巴，那么大岁数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妈，其实来的目的不是为了看烟花，更不是为了吃顿饭，而是大家在一起快乐的过程。你说都花钱出来了，再不开心点，那多吃亏啊。”我说。“诶？爸怎么拉个哑巴来呢？这老头怎么想的？晚上怎么住啊？要不我去给开个房吧。这老头不是找麻烦么？”姐夫不解地问我。“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咱爸交友广，捡破烂的都有。

　　有一年他哥们捡了一双皮鞋自己都没舍得穿给爸送来了。还有一年我们去山上玩，你媳妇手表丢在山里了，三天后一个放羊的把表送回来了，真想象不到他是怎么找的。哑巴老头咱们应该叫三大爷，天生聋哑，生命的意义就是干活和干活。”我说。

　　“你爸？哼哼。当官的恨不得躲远远的，可怕巴结人了，那臭脾气，惹了他就跟疯了似的，祖宗八代的倔。”我妈说。“呵呵，爸的哥们挺够意思啊！还送一双大皮鞋。”姐夫按捺不住他爽朗的笑声。回到家打开门我的头嗡的一声被强烈的嘈杂笼罩了。乡下人随意惯了，交流起来毫无防备，两个孩子的哭叫声，再加上姐姐刚看到我就冲着我奔了过来。

　　“刚才二姐给爸打电话跟疯了似的，问爸为啥没拉着妈？问爸是不是跟妈生气了？你说她咋那么烦人呢？”姐姐说。“也给我打电话了，也给妈喷了。”我说。我看了一眼我爸，感觉他有些疲倦，看了看其他开心的人们，看了看声音最大，不上车就能哭断气的小侄子，我败了，闪了，躲到门外抽根烟清净下。钢筋混凝土跟本隔不住他们高亢的欢笑。调整下心情，作一副笑面又回到房里。“刚才我带着你三大爷去超市坐电梯了，又带他去你姐家楼上坐直梯。把他都乐坏了。”我爸一脸满足地说。“我姐夫定桌了，待会你们出去转一圈然后咱们去吃饭。”我说。“吃饭是吃饭，带都带来了，我得带他好好转转。他小时候竟帮我打仗了，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头一次来城里，他啥都没见过。”看着我爸一脸的满足感我只笑一笑没说什么。只要大家都开心，也就如此了，虽然没有完全按照我和姐夫的计划。

　　吃饭的时候我的头很痛，实在难以适应他们的吵杂，留姐夫一个人周到地照顾着每一个人，我只闷着头看着每一个人快乐的表情。开始思考我旁边的我爸和我爸旁边的哑巴大爷。我给我爸夹了块排骨，他立马对我说：“你大爷今天最高兴了，哑巴一辈子，手语也不会，干了一辈子活，今天就一个手势。”我爸伸出示好的大拇指极其高兴地说。

　　哑巴大爷看着我爸的手势立马咧开嘴冲着我伸出他的大拇指，指了指菜又竖起拇指，指了指外面再竖起拇指，我知道他想说都好，他简单的内心早已映照在满脸皱纹的脸上。我笑着点头表示赞同，然后用眼睛余光看了看为他而高兴的我爸，我感到更加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