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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拾朝花之憋老头

发布于:2013-08-09 09:25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叔洪

  这是一个暖融融的冬日,我们一帮小孩子们正在大街的一块空地上玩弹球。平时铁老头儿的球打得特准,可不知怎么的他今天的手气可坏,简直是臭透了。玻璃球弹出去一点感觉都没有,不是打不到对方的球,就是没到地方便停下来了,而且专门停在离对方不远的地方,结果让人家一球毙命。玩了一个多钟头了,按理说也该时来运转了,可他却是越来越臭,光输不赢,我和鼻澄罐儿赢得还没他输得快呐,气得鼻澄罐儿一个劲儿地埋怨他手臭,简直到了顶风臭八里的程度了。铁老头儿打不上球,鼻澄罐儿在一边一句一句地大喊“真臭”,铁老头儿则是暗气暗憋,一点脾气都没有了,鼻澄罐儿还在不依不饶地说“你别来了——这哪是来球,简直是白给人家送球来了。”

  在农村冬闲的时候社员们不下地干活,闲着没事儿就到大街上晒太阳聊天解闷儿,我们玩儿球的地方也是每天人们晒太阳聊天的地方。那天有个老光棍也在晒太阳的人们中间,我和铁老头儿都管他叫二大爷,鼻澄罐儿小一辈儿管他喊二爷。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的,不论什么亲戚不亲戚,都这么喊表示尊重。你说你一个五六十岁的人了,和大伙聊天不就得了吗,管我们小孩子来球干嘛。可他不行,见铁老头儿光输不赢,又见鼻澄罐儿一个劲地埋怨,可能是心里替铁老头儿着急,便给铁老头儿出主意,叫他到茅房(过去管厕所就叫茅房)里去呆一会儿,并告诉他说是以臭攻臭,把手上的臭都丢在茅房里,再来肯定赢。

  二大爷的话把铁老头儿气得不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二大爷也没有看见。因为他岁数大所以铁老头儿不便发作,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早还嘴了,不骂你个狗血喷头也得跟你对答对答。铁老头儿的球本来弹得特准,那真是指哪弹哪,百球百中。就在他得意的时候,却感到有些憋得慌,只可上厕所方便。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等他从厕所回来后,就像遭了魔一样,怎么弹怎么不顺手,就是打不中对方的球,气得他把口袋里的球都给扔了,发誓再来球的时候就是憋死也不去厕所。今天他一听二大爷又让他去厕所心里能不气吗,那真是小肚子里面藏皮球——气得鼓鼓的。这事儿要是别人过去也就完了,可铁老头儿不行,他绝对地要找办回来,才能出他心中的那口恶气。

  这天我们三个人在大街上玩儿得正欢,铁老头儿便闹哄着到别处玩儿去,我和鼻澄罐儿只好跟着。铁老头儿在前面进了胡同,来到二大爷家门口,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便凑到二大爷的门前,又回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看到后,便用手摆弄二大爷锁门的锁头,然后回头便走,还让我俩也赶紧跑。尽管我俩不知他在干什么,但看他的举动心里也就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心里一个劲地打鼓,害怕被人看到,当然也就赶紧跑开。

  我们又回到大街上继续玩儿,此时的我便明白了,刚才铁老头儿为什么总是东张西望地四处学摸,原来他早就打好了主意,是在盯着二大爷,见他从胡同里出来便行动,估计二大爷开门时得费点劲儿。我门继续玩儿着,铁老头儿瞪着贼溜溜的小眼时不时地还在四处乱学摸,我明白他是在等着看二大爷回来后怎么个着急法,会不会急得蹦高高。我看到铁老头儿的眼神有些发宁,不错眼珠地盯着一个方向。我看见二大爷从那边朝这走来,我的心里一激灵,心跳开始加快,二大爷走得越近,我的心跳得也就越快,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会凶到什么程度。我想上前告诉二大爷锁里的东西不是我弄的,又想看到二大爷着急生气的样子,更想看到铁老头儿开心的样子,会不会跺着脚地喊开心或解恨。

  二大爷不紧不慢地朝我们走来,我的呼吸感到有些费劲儿,不知如何是好,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愣愣地望着二大爷从我的身边走过去,而后走进了他家的胡同。他住得离胡同口并不远,是第三家,再怎么着也没有百米,转眼就到了。我不敢往胡同里看,怕二大爷看出来是我们捣的鬼。铁老头儿和鼻澄罐儿相互看了一眼,鼻澄罐儿的表情是木然的,而铁老头儿则表现出一种诡异的表情,并向我们俩挤了挤眼儿,还向我们摆手,意思是不让我们声张。

  “这是他妈谁家的孩子干的?”胡同里传出了二大爷的大嗓门,“缺德带冒烟的,这不是成心祸祸人嘛!”从二大爷的声音中很明显地听出着急生气的样子,“有大人养没大人教的!”二大爷虽没有直接骂大街,但这话是一句比一句厉害。我想这下热闹了,后面还不定会骂出多难听的街来呐。说来还真是奇怪,接下来不仅没再听到二大爷骂街,连不好听的话都没有了,听到的却是二大爷开门进屋的声音。“真他妈的。”我却意外地听到铁老头儿骂了一句。我问他骂谁,他瞪了我一眼,并没吭声。

  我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你铁老头儿也出了气了,就算是解恨了。可转天铁老头儿却故伎重演。这一次可真的把二大爷给惹急了,在门口不仅骂街的时间长了,而且难听的多。邻居大嫂子听到后出来问明了情况,回屋拿来一个针,挑了好几下才把门锁里的东西给挑出来。铁老头儿看到捂着嘴一个劲地直笑,看来这回可是真的给他解气了。“上回我给他留了个头。”铁老头儿悄悄地对我说,“这回我可是一点头都没给他留,所以他用手拔不出来。”铁老头儿说着便高兴地往墙上撞头,捂着嘴大笑不止。

  我看着笑得得意洋洋的铁老头儿说,“你小子可是真够嘎的,至于吗,一回还不解恨。”铁老头儿可不管那么多,他不仅并没有就此罢手,而且还使出了更损的招来。

  不知怎么搞的,二大爷知道了是铁老头儿给他堵的锁头屁股眼,便对他爸爸说了此事。铁老头儿可惨了,他的屁股被他爸爸的柳条棍亲吻了无数次,血淋淋的,我和鼻澄罐儿都不敢睁眼看,转天那屁股肿得就跟刚揭开锅时两个馒头摆得太紧,紧紧地挤在了一块一样连个缝都没有了,这下不是二大爷的锁看不到屁眼儿了,而是铁老头儿真的看不见屁眼儿了。

  铁老头儿挨了他爸爸的一顿毒打,对二大爷更恨了,他还要报复,但却想不出报复的方法。不知是他听别人说的,还是他自己想出来的,等报复完二大爷后我们真是哭笑不得,且暗自埋怨自己无意中又成了铁老头儿的帮凶。

  那天我们在大街上玩,铁老头儿突然催促我和鼻澄罐儿去茅房,我们心里正纳闷儿,这平白无故地往茅房干什么去,可又架不住他的一再催促,只可糊里糊涂地跟着他跑进了茅房。在进茅房的时候告诉我俩,他不说话不许起来。进茅房便叫我们赶紧脱裤子蹲在茅坑上,茅房本来只有五个坑,里面已经有了两个人在解手,我们蹲下后正好把茅坑给沾满了。我侧脸看到,铁老头儿蹲在那里用手捂着嘴低着头一声不吭。我们刚蹲下就听有脚步声进了茅房,一看原来是二大爷(说句实在话,我以前对二大爷看法挺好的,自打他到铁老头儿他爸爸那告了一状,害得铁老头儿在炕上趴了一个礼拜,我们也陪着他在屋里呆了一个星期,可真把我们给闷坏了,从此我便对他有了坏的看法)。二大爷双手提着裤子,看着几个蹲在茅坑上的人,“呵”了一声,有些着急地站在那里。二大爷在那等着,好像很痛苦很着急的样子。等了一会儿见还没人起来,半猫着腰就朝外走。铁老头儿见此便站了起来,二大爷便赶紧回过头来凑到铁老头儿的跟前。可铁老头儿呲着牙,咧着嘴,用双手捂着肚子,把头一歪,很难受地“唉呀”了一声,便又蹲了下去。二大爷见此扬了一下头,又皱了一下眉,往后退了两步站在那里又不动了。过了几分钟,二大爷咧着嘴转身朝外走,铁老头儿又站了起来,其动作和刚才如出一辙。二大爷咧着嘴,皱着眉头又站在了那里。

  在我旁边解手的大菜瓜好像看出了这其中的奥妙,赶紧将屁股擦干净站了起来。二大爷急不可耐地便朝那个茅坑奔去,就在他刚在茅坑边上站稳,还没将裤子脱下的时候,就听“淄……”的一声,从二大爷的裤子里传出来。

  铁老头儿赶紧站起来,便向我和鼻澄罐儿使眼色,我立刻就明白了铁老头儿的意思,而鼻澄罐儿却还有些一知半解地蹲在那里。我们俩也顾不得这些,装模作样地系好裤子赶紧出了茅房。“你小子太损了。”出了茅房我对铁老头儿说,“真是缺德带冒烟”。“别扯淡!”他看了我一眼,“我的屁股上到现在还有痂呢。”

  这就是铁老头儿“有仇必报”的性格,不过这种“仇”还是不报的好,人人都和睦相处岂不是更好。

  二零一零年三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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