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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拾朝花之吃螃蟹

发布于:2013-07-17 16:34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叔洪

  现在年轻人别管工作时间长短,也不管是否结婚建立家庭,更不管一个月的收入多少,够花不够花,他们从来不算计,能做到月光族的已经算是很会理财的了,对于寅吃卯粮的比比皆是,有时候想想我真的替这帮孩子们担心,你说这每个月拿着银行卡去消费,经常处于透支的状态,一旦遇到特殊情况怎么应付?

  看到他们这么无忧无虑地花钱,不禁想起我们小的时候老人是怎么过日子,以及想到我们刚结婚那阵,乃至现在的我们是怎么过日子的。

  我们村有一位姓傅的大爷,他叫傅占元,按辈分我叫他大爷,也就是伯父。他结婚晚,中年得子,而且只有一子,比我大两岁,我管他喊大哥。在上学的时候,傅大哥本来比我高一年级,可是他在考试的时候却病了,而且病得不轻,没有参加考试,故而留级,便到了我们班里。我和傅大哥的关系还算不错,有事没事跟在他后面,铁老头儿和鼻澄罐儿和我很好,也经常跟他在一起,由于我们三个比他小,很有点“跟屁虫”的味道。

  有一天我到他家去玩儿,正赶上他们吃晚饭。饭是很一般的饭,主食是棒子饽饽,桌上有一碟咸菜和一盘腌的咸螃蟹。在五六十年代的时候,我们家乡螃蟹到处都是,到河沟子里无论是摸,还是掏或是钓,一两个小时就可以逮上五六斤,多的时候逮上十斤八斤的一点都不奇怪。很多人都把自己逮的螃蟹摆在村头的公路边上卖,不值钱很便宜的,大的平时也就一两毛钱一斤,在八月十五的时候一斤称三的螃蟹也就是三毛钱左右一斤,像一斤如果能称上五个左右的基本上没人买,逮的时候会随手一扔,一斤称四个左右的基本上都是自己留着吃,吃不了便腌起来,留着以后慢慢就饭吃,一年中四季差不多有三季能吃上咸螃蟹,就跟平时吃咸菜虾酱一样,根本不算什么好东西。

  傅大爷见我到他家,便让我一同吃饭。其实我在家中刚吃完饭,肚子一点都不饿,可傅大爷却十分热情非让我吃,尽管我说不饿,但他却不干,我耐于他的人情,觉得如果不吃点他老人心里过不去,便接过了他递给我的半个饽饽,他在盘子里挑了一个大个的咸螃蟹。我接过饽饽掰下一半放在桌子上,又接过他老人家递给我的咸螃蟹,便不管不顾地吃起来。我将螃蟹的盖子揭开,用嘴去咬盖子里的蟹黄,那蟹黄不像整熟的鲜螃蟹一样是黄的,而是墨紫的颜色。我们在家的时候经常吃咸螃蟹,不用蒸熟了,就那么生着吃,味道极鲜,跟蒸熟的鲜螃蟹相比各有风味,甚至于比鲜螃蟹还要鲜一些,有那么一点儿纯正的味道,香而不腻。盖子里满满的一兜蟹黄我一口便都嘬在了嘴里,一股咸味呛得我差一点没吐出来。没想到傅大爷家的咸螃蟹会腌得这么咸,绝不是一般的咸,齁得慌,我们叫“齁死蛤蟆咸”。我赶紧咬了一大口饽饽在嘴里嚼着,即便如此仍不能将那咸味综合。我本想不吃了,可那螃蟹已经摆开了,不吃便是没礼貌了,只可强忍着,将螃蟹一掰两半儿,一口便咬在了嘴里,而后便又咬了一大口饽饽,很想尽快地吃完,尽管还齁得慌,但强忍着,并把另一半儿也如此吃下。此时的我不敢抬头看傅大爷,生怕他老人家笑话我,看我狼吞虎咽的一定说我没出息。平时我在家里就是这么吃咸螃蟹的,可这是在外头,便显得有点狼狈,在傅大爷面前出丑,究其原因还是应该怨傅大爷把螃蟹腌得太咸,如果和我们家的咸淡一样我是不会出这种无缘无故的丑的。我不敢看傅大爷,只管低着头大口的吃着那一角饽饽,胡乱的咬着咸螃蟹,总算就着吃下去了。

  我吃完后傅大爷问我还吃不吃,我使劲儿咽下嘴里最后一点,刚想回答,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嗝”,而后摇了摇头。傅大爷见此便不再让我吃了。我定了定神,又连着咽了几口唾沫,这嘴里的咸味冲淡了许多,心里才算好受了一点。到这时我才注意到傅大爷吃饭的精彩。只见傅大爷从咸螃蟹身上掰下一个爪,而后放在桌子上,将刚才拿螃蟹的手指头放在嘴里,“吱吱”的嘬了两下,而后便又嘬另一个手指头,嘬完后便拿起饽饽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傅大爷拿起螃蟹爪却没咬而是嘬了两下便放下了,嘬完后便又嚼嘴里的饽饽,嚼碎了便咽了下去。他又拿起刚才放在桌子上的螃蟹爪,放在嘴里仍然是嘬而不是咬,然后又咬了一口饽饽嚼着,嚼了几下又嘬刚才捏螃蟹爪的手指头,把嘴里的饽饽嚼碎了便咽下去。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傅大爷一个螃蟹爪竟然吃下去一角饽饽,而我整整的一只螃蟹才吃下去一角饽饽。我在心里暗自思量,照此推算,傅大爷一顿饭也吃不了一只螃蟹。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傅大爷吃饭,不由地想起在平时吃咸螃蟹的样子:把螃蟹的盖子揭开,吃掉里面的蟹黄,然后便吃蟹的身子,半个身子吃完后才会咬上口饽饽,这嘴里还在嚼着呐,手已经将另一只蟹拿了起来,至于那螃蟹爪,只会扔在桌子上,一顿饭吃六七个螃蟹很正常,等到吃完了饭将饭桌上的螃蟹爪装在口袋里,尔后便会跑到大街边玩儿,边从口袋里掏出螃蟹腿当作瓜子嗑着玩儿。

  平时我总以为他们家会吃得很好,因为他们家就三口人,傅大爷和傅大娘参加劳动,就一个儿子,比我大两岁,两个人挣工分养着一个孩子,家里肯定存了很多钱。别人家不说,就他们家房前头五个孩子,大儿子已经快二十岁了,去年刚盖的三间新房准备娶媳妇用,两家的生活条件根本没法相比,你说这傅大爷家的生活至于这么节俭吗?

  那是我第一次到他们去玩,傅大爷给我的感觉似乎有点“抠”,可是觉得又不像“抠”,因为我第一次到他家玩儿就让我吃他们家的饭,如果抠就不会这样。因为他的儿子比我大,很少在一起玩儿。后来随着我一年一年的长大,彼此之间的差距好像在逐步缩小,到他们家玩儿的次数就多了起来。反正每次到他家玩儿的时候,只要是赶上他们家吃饭,不管好坏,也不管我是吃了还是没吃,必定要让我吃,哪怕是吃上一口也得吃,要不然傅大爷便会三番五次反复让你吃,直到你拿起他们家的饽饽、馒头大饼,或是端起他们家的碗为止。时间长了以前以为傅大爷“抠”的想法,不由自主地便飞到爪哇国去了。

  傅大爷的儿子十七岁的那年他们家盖房,那年我十五岁,个子虽然和大人一般高,但干活却没法比,尽管如此我还是跑到他家去帮忙,我帮着干些拉埝草等力所能及的活,偶尔也会帮着端几叉泥,一累了便被大人接了过去。在吃饭的时候,傅大爷一个劲儿地往我的碗里夹鱼夹肉,一再嘱咐我多吃,尤其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不仅如此,还常在人们面前夸我能干,小小的年纪竟然能拿得动挑泥的叉,真是不简单。

  在那个年代,给儿子娶媳妇可是件大事儿,那是万万马虎不得的,不仅要盖新房,而且还要治崭新的家具,新衣服新被子自不必提,反正结婚的新房中是不能用旧的东西的,在结婚的时候光酒席花钱就不少。那时不像现在这样,结婚当天随小礼的人都会前去道喜的,男人都要喝酒,随去随喝,喝多喝少没人管,喝够了抬屁股边走,只须每人掏上三角两角的十几二十几个人凑在一起,买上一把暖壶或是一个脸盆即可。到了晚上去喝喜酒,我们叫“坐席,因为当时炕上铺的都是苇席,喝酒的时候坐在炕上,故而得名”。坐席的人每人只需掏两元的贺礼钱,八个人一桌,酒菜饭菜一般是十六个,加上烟酒糖茶,一桌酒席十六块钱是绝对不够的,故而在娶媳妇的时候家家都会赔钱,请的客越多赔得也就越多。故而凡是有儿子的家庭,其父母在儿子十几岁的时候便开始准备,一直等到把媳妇娶进家门算告一段了。你说像傅大爷这么一个中年得子的主儿,对娶媳妇这么大的事能马马虎虎,所以他会比别人更提前准备,而且会比别人办得更隆重些,所以花的钱肯定要比别人多一些,我想这可能就是傅大爷平时过日子节俭的原因之一吧。傅大哥娶媳妇的时候确实比一般人家要隆重一些,饭菜的档次也高一些,花销肯定也要多一些,不用说赔的肯定也会多一些,但他们家并没有因此欠账,这不能不说是傅大爷平时节俭的功劳。

  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傅大爷当初的节俭是很有道理的,而明白这些的原因便是我结婚后懂得了当家过日子的艰难,以及明白了会过日子必须未雨绸缪,要有长远的打算,这日子才能过得舒心及安全,只有平时注意节俭,有所储存在遇到事儿的时候心里才不会慌,才会应付自然,才会使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过去老人讲“欠帐的日子不好过”,我想那些“卡奴”的日子究竟过得怎样,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了,当接到银行的催帐单的时候,心里绝对不会充满阳光……

  过日子是一种学问,而且是一种大学问;过日子也是一种智慧,而且是一种大智慧;过日子更是一种态度,而且是一种必须认真端正的态度。不知道你信不信,反正我信!

  二零一零年九月二十三日

  

责任编辑:墨客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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