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三轮车

　　雾冬的小城，傍晚，阴霾的天空似乎要下雪，潮湿寒冷。

　　小城西首的老街道拥堵、喧闹，正值下班、放学的高峰，这样的天气，路人行色匆匆包裹严实，一心向往着回到温暖舒适的小窝——家。

　　我也不例外地裹挟在这人潮中。因急着回家，所以焦急地寻觅出租车的身影。或许是年关渐近，又值下班放学高峰，几乎每辆车上都是满载，招手不停。无柰寒风中，只好紧裹冬衣匆匆前行，不时左瞻右顾有无“空车”标志的出租车。

　　“是不是需要用车啊？”一个声音嚅嚅从身后传来。疑惑间，一辆飘满布条的常见于九十年代街头巷尾的交通工具――人力三轮车来到面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手撑着车笼头一手拉着手刹将车停下来。

　　有点惊讶，有点久违旧事的感觉，已经很久没看到有人骑这样的车上街了，在生活节奏日益加快，生活水平提高，人们习惯选择便捷、舒适的公交车、出租车、私家车、电动车等交通工具出门的今天，竟还有人不惜费时、费力骑着脚踏三轮车拖客。

　　这位师傅似乎读懂了我的表情，自嘲地幽默道：“我这宝马一样快，安全又舒适，通风又透气，晕车的人保证坐着不晕。”不等我表态，接着道：“赶时间吧，这样的天气等出租恐怕是要等早着了。东关到西关，不贵，才四块。”

　　也许是价格适中，也许是怀旧情节，不等他再劝，告知地址，一脚踏上车去。

　　坐上车来，果真破布拉搭的车蓬内别有一翻洞天。头顶一袭暗影遮住了前行的视线，蓬布从车顶部一直拉至车鞍部，身后的座椅铺了一层厚厚的长毛垫子，果真舒适又透气。

　　思虑间，耳边伴随着车轱辘的吱呀声，呼呼风声，车已出发。刚才感觉还是“密不透风”安全舒适的布蓬车现在如同敞蓬车，无孔不入的寒冷从四面窜进来，太通风透气，寒气逼人了。感觉上当又不好意思下车，忙招呼师傅：“慢骑，不急赶路，安全第一。”

　　“好嘞，你做稳了，东关到西关，十几分钟的路程，马上就到。说起我这“宝马”的好处可多了，真“宝马”不敢抢道碰我，堵车堵不到我，红绿灯指挥不了我……”

　　听此言，吓一跳，私下里后悔，不该上了怀旧的当，贪便宜坐上了一辆不守交通法规的三轮车。为了让他放慢速度，转移注意力，忙拉起家常：“生意怎样？如今这车子不多见了，看样子，这车已有十多年了吧。”

　　果真有效果，车速慢了下来，师傅话匣打开：“不瞒你说，如今全城仅有八、九辆了，平时交警管严，三环以内是禁区，若不是将近年关想赚点，趁着夜色进城来蹬几圈，根本赚不到这辛苦钱。但是呢，我们这车也有一群固定客人，腿脚不便的老年人，车站拖运货物的商人、喜欢兜风的年轻人，特别是春秋季节，生意还可以，但前景也不见好，快被淘汰喽。”说者不无伤感地叹了口气。

　　说话间，这位老兄又是一阵猛蹬，好像又过了一个闹市区的十字路口，没事人般又闯了一个红灯，惊得我一身冷汗，连呼：“不急，慢点，再慢点。”看着他在寒风中吃力地奋力向前的背影，不好意思过多指责。

　　几分钟后，车子“风驰电掣”般抵达家住的小区，终于一颗心从嗓子处回落原位，再看这位老兄已是气喘吁吁，满脸满头呼呼冒着热腾腾的汗气，真的不好意思再责备什么了，只能递上车费说声谢谢。

　　城市的霓虹灯亮起，在下班的人潮中回望人力三轮车远去的背影，时代在发展，社会在提速，人力三轮车早已被城市发展的车轮远远甩后。或许小城仅有的八、九辆人力车真该早些歇业，作为90年代的怀旧素材陈列在城市发展的历史展览馆里了。

　　蹬人力三轮车的老兄，也许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和正在读书的孩子们等着你去赡养，亦或身后还有生病、下岗的爱人需要你去照顾，可是老兄，为了他们的幸福，请珍重自己，珍爱生命，学习新的生存技能，紧跟时代步伐，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吧。201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