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不是羊皮

文学的争吵由来已久，可谓声声不息。不久前，在江苏北部的一个小县中，一篇以文学为主题，叫做《××文学的自恋时代》的网贴，竟然引起了一些“文人”、“非文人”们的疯狂跟帖，其中既混杂着各种关于文学的清纯、文学的自恋、文人的骨气之类的讨论，也夹杂着一些文人、非文人们相互攻击与争吵的声音，可谓是如火如荼，波澜阵阵，这让我颇感惊诧，因为它至少说明真正的文学没有死亡，文学作为一种高雅的人文学说在物欲横流的今天，在泛泛的庸俗文化当中，它还十分鲜嫩地活着。

其实，说文学的争吵是不确切的，文学怎么会争吵？真正争吵的是那些操弄文学的人，那些爱文学、恨文学，靠文学起家，和文学为伍，赖文学生存，以文学代言的文人。文学本身没有过错，文学被一些文人毫不心疼地撕来咬去，更多时候是受文人之间虚荣和利益驱动的影响。文学当然可以争论，也应当争论，但如果文学成了一些人手中的红旗，并在这面招展的旗帜之下进行不负责任的肆意的无谓的个人谩骂与指责，遭殃的最终是文学，其码，破坏了文学的庄严与神圣。从这一点讲，这就是文学的悲哀了。

文学从本身来说，它是干净的，清纯的，无辜的，美好的，它是一种客观存在的事物。文学从诞生之初并不带有任何的色彩，任何一个以文人自居的人都应该敬仰文学的神圣，维护文学固有的尊严。因而我们对于文学的争论应该是集中于文学的发展方向问题，文学的社会责任问题，文学的技术学理问题，文学及文学作品的社会水准和道德规范问题。而不是纠缠于文人的生存方式与生存态度问题，以及文人的私生活和生活作风问题。

文学不是生活在真空之中，文学在历史的长河中穿梭，难免会被世俗的气息所玷污，被心地不良的人所操纵。但是，文学在表面上被涂抹和污染，绝不表示文学的灵魂已经蜕变或肮脏，文学天然、原始、纯真的本性在它的骨子里永远不会改变。文学作为一种社会文明和发展的载体，它必然、必须要包罗一些健康的、不健康社会内容，承载一些和谐的、不和谐的社会声音。文学作为公共的文化资源，我们已经无法控制、也无权要求它被什么人利用，或不被什么人利用。文学作为大众化的精神财富，它已经不是文人特有的专利，只不过是更多、更容易地被文人所把持、驾驭而已。

同样，文人也不是生活在真空之中。文人首先是人，只不过是与文学有染，以文化吃饭，文人绝对离不开世俗的一面，也绝对不应该是清高脱俗的代名词。文人如果离开物质的追求，他顶多只是一个穷酸的秀才，如果缺少物质的保障，他同样也会失魂落魄，到头来既无清高可恃，更无斯文可言。文人要维护其码的斯文与体面，必须要建立一定的物质基础，文人绝不能脱离现实去唱高调。我看过一幅东南亚海啸后灾民们哄抢空投食品的照片，在那些不顾一切的哄抢者之中，很难说就没有是曾经的文人绅士，为了果腹保命，那时，清高儒雅在他们的身上还不是荡然无存？纵观历史，真正超脱世俗的文人可谓凤毛麟角。文人只要不偷不抢，不昧良心，通过正当的渠道获取生存的资本，那叫以文养文，是社会赋予的人生权利，绝不是“为五斗米折腰”，对此理应无可厚非。我们没有必要给予文人更多的指责，给文人套上人为的精神枷锁，让文人咬着牙齿，硬挺起脆弱的脊梁去制造精神食粮。苦行僧式的文人哲学不应该是当今社会所要赞美与推崇的。

所以，我们不必去过分祈求文学的表面是多么地纯洁，文学纯洁了又怎样，这世界就纯洁了？同样，我们也不必一味地去指责文人的气节，如果把文学的清纯和文人的气节划等号，那样，无异于去让文人在文学的天堂中炼狱，这一定是一种完美主义和不切实际的想法。

文人往往自我感觉良好，这是文人们固有的通病之一。但是我们千万不要自作多情，把文学的身价看得太高了，以为狼之所以混入羊群，鱼肉羊群，完全是羊皮的功劳。事实上羊皮对于狼既没有这么大的迷力，也根本掩盖不住狼人的嘴脸，我们没有必要硬把文人之中的丑陋与“文学”二字相联，让人以为文人只是依靠文学才得以生存，以为文学本身就是滋生丑恶的园地，以为文学就是丑陋的迷彩服和保护伞。事实上，一个文人灵魂的好坏与文学并无必然关联，只不过是一个灵魂不好的人做了文学而已。一个身形不正的人，即使他不搞文学，他还可以披上其它的外衣，混入其它领域，他照样还会干出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做一个文人必须要有文人的尊严，不做文人同样不能去奴颜婢膝，做文人灵魂应当高尚，不做文人思想同样不能肮脏。良好的气节每一个人都应当具备，不仅仅是文人。

文学就是文学，文学不会因为少数不轨之徒的蓄意玩弄而变得堕落。文人们没有必要把文学当作羊皮拿出来互相撕扯。万物同生，蝇虫难绝，文人要有包容万物之心，千万不要梦想把文人之中的蝇虫打绝，更不要带着一已之私去相互攻击，蹂躏文学。作为文人，最重要的是要做到自己的洁身自好，用一颗真诚、友爱、互助的心，相携于文学，从真正意义上去维护文学的大体，只有这样，文学才能够有阳光灿烂的新生。

                                      2007.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