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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沉 文/高寒
 
全生产,要抚慰工人不平衡的心态。周建国对于这一点想了许久。财务上部分资金的去向不明,这种混乱是由前任王海燕造成的,她的问题究竟是属于什么性质,有待于上级主管部门给个结论,和他周建国没有关系,他不必去管它。如果可以,他倒想把王海燕在任时视为左膀右臂的二个会计换一换,虽然目前他还没有发现他们的劣迹,但周建国直觉得一个单位大起风波,半数以上是经济问题引起的,他对财务这一块隐隐有些不安。一个老气横秋的孙志华,一个见了好处削尖了脑袋要上的刘学林,还有一个人见说人话,鬼见说鬼话的吴小平,留着他们,守不住秘密把不着门,干不了事儿缠住了脚,年轻人有的是朝气,理应给机会让年轻人上不是?说起来,人浮于事,工作不安心也是这个特定时期人们惯常的心态。如果说,抚慰众心,要用怀柔政策,但在此时的沙河闸却是不适宜的。周建国以为沙河闸所以闹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主要是王海燕在用人方面手太软。她为什么手软,大约也是手太长,授柄于人所致。他周建国不一样,他一清二白,和所里所有的人都没有关系,连工资关系都还停留在处机关里,他完全是为人民服务而来,他这样的人是无所畏惧的。乱世用重典,周建国他要恩威并施。

  沙河节制闸的主要工作是调节沙河水位,兼顾上、下游通航,为市、镇和大片农田灌溉提供服务。地理位置特殊,社会效益不可小瞧。每年的主汛期来临前,备战气氛相当浓。汛前检查,从水利厅、市局、管理处、到闸管所,每年都要查几遍,已成惯例。工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里的老少爷们也心知肚明。不过是时值所里风起云涌,新旧所长交接之际,众人心不在焉,工作上难免出差错了。在就职后不久的一次全体职工会上,周所长一再重申工作的重要性,防汛工作,责任重如泰山,工作做起来却要如履薄冰。如今经济萧条,下岗职工到处都是,我们首先是干好本职工作,干好了工作,大家好好,若是出了安全事故,他可只能黑下脸来,谁也不认识了,他是不情愿有这么一天的,愿大家好之为之。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周所长上任后的第一把火就在人事任命上点起。跟班一个月,哪几个老实老成,工作踏实,哪几个吊儿郎当,心中大致有个数。两个所长一商量,也没有想起要找人进行一番谈话,径自就在职工会上宣布了人员变动的名单。

  工务股、财务股、发电间、水情调度、机电工定位、开关闸巡视、班组长重新任命,新成立水政执法队:把闲散多余的没有具体工作的人都分到这个组里,限令他们每天在闸管所的管理范围内,巡视、检查、护林、指止违章建筑、收取河道堤防管理维护费。这样分配就做到了人人有事做,这真的是一次大动作,只是财务上人员的定位,周所长还算慎重,他给孙志华配了一个副手,名为财务助理,实则是想把孙志华悬起来。孙志华哪里能够不明白这一点?不过,他还沉得住气,因为配备了副手,无形中也是壮大了他财务股的队伍。他不便于说什么。

  名单宣布,别人倒还罢了,只有陈洪明和王飞心里不自在。因为班组长的工资津贴较之普通工人,一直上浮3~5%,他们毫无过错被撤下,心中自然不甘。然而,下来的理由还算正当——谁还没有老时呢?再说,周所长也说了,技术上的疑难处还要仗着他们这样的老师傅呢,唉,算了,周所长火头正足,这才是第一步,下面还不知有些什么样动作,还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看吧。

  周建国歪打正着,人员定岗分工,竟不声不响的被他“邪”下来了。趁热打铁,一系列规章制度随即跟着上 ,上、下班签到制度的落实,让人在精神面貌上有焕然一新之感。周队长微微一笑,旗开得胜,紧接着的事,他要处理预制厂承包金的追缴问题。

  预制场的事,其实说来简单。本所职工李卫东,作为承包人和单位签了为期三年的合同,年租金五万元(承包期间工资全额发放)。开工伊始,李卫东声称缺少资历金,难以运作,和王海燕协商,由闸管所担保贷款六万元,并说明这贷款的本金和利息由李卫东负责偿还。预制场投入运营后,没有人们想的那么顺利,它实际运作时间还不到合约的一半就停产了。李卫东因为营销不力,个人生病等诸多原因,一直到合约期满也未曾复工,而且也没做任何善后工作,这样闸管所不但十五万元的上交款无法收回,而且那六万的贷款,日积月累,已经上升到了七万三千多元。驻沙河镇的建设银行分理处,在出了一纸通知的几天后,好不客气的从账面上划去了单位原本准备发工资的钱。工资不能按时发放,于是闸管所大哗,李卫东他凭什么不缴上交款?为什么单位要替他偿还这七万多元的贷款?

  整个事情就这么简单明了。职工的愤怒情绪由此点燃,并成了日后罢免所长风潮的导火线。周建国有些奇怪,王海燕能在沙河闸管理所所长任上待了七年之久,自然有她过人之处,何以这件事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在这件明眼人一目了然的事上栽跟随头,太不明智了吧?

  工人们私下的猜测,周也听到了一部分,无非是王海燕收受贿赂,才对李卫东手下留情,这种解释有它的入情入理处,然而周建国绝不相信,王海燕在这件事上,敢这么明目张胆,她也许另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然而不管她是什么心态,作为新一任的当家人,周建国有自己的主张。他和副手刘一祥商量后,召开所务扩大会,列席的有财务主管孙志华、出纳刘学林、技师陈洪明、王飞、新任的班长李少华、刘明,技术员穆小东等,大家讨论了一个大致方向,希望李卫东能够接受。即李卫东一次性向单位交纳十万元,贷款的利息也在其中。周所长以为这样做,对李卫东已经很让步了,这也是大家伙能容忍的底限了,但是一片好心被李卫东轻轻拂过。他不但拒绝,口气还很硬,他说,银行贷款,他负责偿还,但预制场积压着的粗砂、细砂、瓜子片钢筋等实物的价格,还远远不止这个数。至于承包金,他是因为不可逆转的灾难才没有办法完成合同的。那三年间,他李卫东经历了巨大的个人不幸,老母病故,妻子下岗,幼子骨折,自己本人两度肝炎复发,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再运作下去,单位应该根据他的实际情况,减免他的承包金。

  这样的回答首先令周所长不快,生病是实情,你也必须以谦和的姿态,去争取同事们的同情。他如实的把李卫东的态度转达所务会上,结果,竟然近乎于满票通过决议:上法庭,既然李卫东不接受调解,那么就让法律来裁决吧。

  有关单位职工承包合约发生纠纷,哪家都有过,但最后都是通过协商,让问题在圈内得到解决。把事情诉诸法律,单位和职工对簿公堂,在管理处史无前例, 沙河闸成了第一个原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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