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按语:做人难,难做人。在生活中,每个人都想做真实的自己,但是,由于习俗、世俗、名利等等的困扰,我们不得不戴上一层面具,虚伪的工作、虚伪地生活、虚伪地交际……这是没办法的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人活着总有许多的烦恼 ,在混沌的人世间走过30多个年头后,终于有一天我慨然而悟:人应该撕下伪装,还原本性,做回真实的自我。
可是一直以来,我们所接受的教育,父辈兄长的告诫,总是要我们克已忍让,要深沉含蓄;我不是一个单纯的“我”,我的家庭,我的地位身份,不允许我有放纵自己本性的时候,我必须温文尔雅,我必须端庄大方。天哪,要知道为了这份内涵,我有多辛苦!也许努力一生也换不来这“成熟、优雅”二字。
就我个人而言,我非大家闺秀,骨子里缺少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可是后天教育却使一个外向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成了一个内向、胆却、谨小慎微的女人,这不能不说是过度教育的恶果。我的童年正处于祖国江山一片红的那个年代,那时候父母为了一群孩子的衣食,必须要全力以赴,哪里会想到顾及孩子的内心世界?更何况几千年来的封建家长制,父母是天,在我老父心中根深蒂固。于是我识字不多的父亲,就把他认为是最为优雅、最具教养的行为举止,归并到“家规”中。这些主要针对女儿们的条条框框,一直细腻到诸如“食不言、寝不语,笑不露齿,坐不翘足”的地步;至于不要和陌生人讲话;静坐常思已过,闲谈莫论人非;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行,更是最基础的东西,其他就更不必说了。
于是从儿时起,我知道我不可由着性子玩,必须乖巧,必须循规蹈矩。而且从小到大,一直如是。这样一路走来,我自己也觉得孤独、负重而又猬琐。上个世纪70年代,小伙伴们不论男女,个个下小河小港玩水捉鱼捉虾;只有我乖,从不下水,所以至今仍是旱鸭子一只;80年代,时兴烫卷发,我心有羡慕,但母亲不许,称之为“麻雀窝”,于是终其女儿时代都未敢一试;90年代,跳舞、纸牌麻将风靡一时,我为了传统女人的那份德行,为了不失身份,始终坚守阵地,未曾下海,只落得孤独寂寞无边,高处不胜寒。回过头来想想,我还是新世纪门槛边上的人吗?整个一大清遗民。
今天我绝非是为声讨旧式礼教(可以提高到这样的高度吗?),或是为了家长望子成龙心情太热切(那年月衣食尚且不周,哪里顾到这个),偶发几声感叹;我只是想说,环境会改变人的性格。以我的家庭为例,高压政策之下,年深日久之后,走出来的女儿们只能是一个比一个老实、胆小、懦弱、怕事。多年后,我的子侄辈也已谈婚论嫁,做为独生子女一代的他们总也不屑于父辈的胆怯窝囊;对于小姑我当年23岁,和未婚夫出去看电影,被老父喝骂:“没有门槛的人家养的姑娘“的事,只以为我是在杜撰。万幸我日后嫁的丈夫是个知识分子,不只是文静温和,而且通情达理,我的性情才得以逐步的改变。但多愁善感的种子已深入骨髓,常常没来由的我便林黛玉似的伤感起来。
如今老父垂垂老矣,问及当年何以严厉如此,答曰:“邻家有女,伤及风化,跟人私奔,为防微杜渐耳!”呜呼!当此时,我等兄妹穿上那一身“防护服”久矣!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八十有五的老父不再重申当年对我们的家规,反倒是他自己变得童心未泯起来。喜怒哀乐皆行于色,甚至不通情理,全由着一个性子。我等无奈之下,只有屈从。生活的压力,工作的烦恼,使得我这三十刚出头的人,反而对老父生出一派羡意,什么时候,能如老父一般的随心所欲一回?
老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园。生活在凡人中间,必定有诸多不如意处。亲眼看到各式各样的人在眼前走过,不必说生活在底层的人们,为了衣食奔波劳碌,就说那些已经初步温饱了的人,那些腰缠万贯的大款们,那又能怎样?一朝得志,肆意胡为?捧上压下,委曲求全?人哪,那里才是你自己的位置,即使是在金字塔的顶端,那又如何?
婚后我和丈夫做了同事,得到了许多庇护的同时,也有许多委曲求全的时候。后来,他做了领导,更得顾全大局,公正无私,不偏不袒,我呢,更要大度,宽容,含蓄城府,要喜怒不形于色……做人到这份上,累。只能落个一声叹息。做人难,难做人,不做这人还不成!长此以往,我还是我吗?
有一天,在忍了许久之后,我终于挣脱顾虑,明确的表达了我自己的意思。我甚至希望自己能像个泼妇似的大吵一场,尽管没做到这一点,不过那发泄后的快意,长久地留在我的心中:只为了那一个“真”,只为了表达我自己的意愿。
我想,我不必等到老父那样的年纪才返璞归真吧?其实我心里很愿意丈夫不为领导,只是一个普通的知识分子,凭自己的良心,说心里的话,尽自己的力,做实在的事。我愿做回真实的自己,恢复我真实直率的个性,不再为那些琐碎的事烦心,人生苦短,何苦为名利奔波追逐,耗费自己有限的年华,夫妻相依,共度余生,何乐而不为?!
我期待着那一天,做回真实的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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