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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3-10-06 13:52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毛线
  沈阳梨,宋庙瓜,张楼小偷家家家。这是我们村里流传的一句顺口溜。这里的沈阳是我们北面的一个村庄,我们的叫宋庙村,而张楼又是我们南面的一个村。沈阳村是每家都有梨树,我们每家都会种瓜的,当然那个张楼村的特点就是民风强悍了。这句话不知道是哪个农民总结出来的。是个有文化的农民。
 
  那时,农村里每年都要种棉花,这是一个强制任务。我们一队会在棉花中间夹种各种香瓜,而二队却会种西瓜。瓜在夏天就成熟,棉花要到深秋才采摘。这样的组合估计很合理,更好利用土地。三队和四队是怎样配置的我就不清楚了。他们离得有点远。
 
  二队有几户王姓人家在我们的东面,中间隔着一条小路。我记得是王大毛和二毛这两兄弟,还有他们的父母王大疤老两口。这两兄弟的西瓜种得特别好。靠着几年西瓜,就早早盖了瓦房,还最先买了电视机。
 
  从我家往西走,出村,有一条南北的小路。这条路就是村庄和农田的分界线。二队的农田就在路西边,中间还夹条水沟。顺着小路往南走,会看到一个大池塘。王家的瓜地南端连着池塘,东边沿着水沟。夏天的时候,我们会在沟里捉鱼,也会到池塘洗澡。
 
  我们队的瓜田还在村子的最北面。摘几个香瓜,然后一起沿着这条路往南走段距离,才能到池塘这边。
 
  隔着小沟,仍然可以看到瓜田里青的,黑的,青条纹的西瓜,泛着一层白纱,很是诱人。我们路过时候会拿眼斜看,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中午的阳光很强烈,平静的池塘像面镜子,折射出耀眼的白光。柳树上的知了很亢奋地叫,庄稼地上的空气扭曲起来,恍恍地往上升。我们在柳树阴里脱掉衣服,把瓜丢进池塘,搅乱柳树倒影,掀起一轮波纹,阳光随着波纹变得一闪一闪。接着我们跟着跳下去,上面的水很烫,扎个猛子,靠泥的地方才凉快。游过去,抓到瓜,踩到水底,想让瓜也变得凉些。水里闹腾一会,搅动整个池塘,直到上面的水不再滚烫。然后再爬上岸,光着屁股走到柳荫下,围成一圈,坐在泥路上吃瓜。香瓜的种类很多,我们会相互换着吃,就像一家人在一个盆里吃饭。瓜田中间早早就搭了个棚子。看着还有蚊帐,白天是他家的儿子或者女儿在里面,晚上不知道是否真的有人。
 
  有天,王大毛的女人看到我们过来,就从田间走到沟边。然后拿眼看着我们,故意放大音量,说她家昨晚丢了十几个西瓜,这十几个小孩,数量上是正好对的上。我们感觉受到污蔑。西瓜田的正北是个菜园子,中间隔着一条旱沟。园子里面有几行高高的豇豆架,是个非常好的藏身处。天刚黑,我就和两个小伙伴躲进去。
 
  豆苗里蚊子太多了,一下子围上来,疯狂地叮咬。腿上,胳膊上,脸上,耳朵上,连穿着汗衫的后背都逃不过。手在身上东一下西一下挥动着,我们不敢拍打,怕发出声音。
 
  瓜棚里不时射出一束手电光,在瓜田上方扫射一下。我们的目标就是爬进去,避开那个手电,摘到瓜再爬回来,一定要爬,这样才不会暴露。潜伏在豆架里,看手电扫射过来,让我觉得那是鬼子的探照灯。
 
  我们有些紧张,摘根豇豆放嘴里嚼。手电熄灭间隙,我们小心翼翼,爬进旱沟,再爬上中间的小路,相互提醒,屁股不要太高了。手电亮起,就趴在地上不动。真的有种偷袭碉堡的感觉。
 
  我触摸到瓜叶,一下子就变得急躁起来。可是白天看着到处都是的西瓜,现在却什么也看不到。我怀疑是不是他们白天刚采摘过了。手电没有再亮。我们弓起腰在里面扒拉,早已忘了要隐蔽这回事,就像在自家瓜田里一样。走了几步,我脚碰到一个,心里大喜,赶忙抱起来。忽然,手电光射过来,伴随着一声叫骂。那是他家的女儿的声音。
 
  刚收割完的小麦田无处躲藏。手电光死死咬着我们不放,拉长的影子在我们前方跳动。我朝着自己的影子狂奔,恨不能飞起来,或者钻进地下,想摆脱掉自己的影子。直到跑进打谷场的草垛间才定一下,意识到她没有追上来。那个手电光还在乱晃,不过已经照不到我了。我心里还在打鼓,到底会不会被认出来?一起的两个小伙伴也不见了踪影。西瓜还在怀里,心怦怦地跳,顶到了西瓜。
 
  我刚想松口气,忽然听到有个人说:我看到一个躲在这里了。是我们村的宋二愣子。我慌忙叫他不要出声,等会儿西瓜会分给他吃。
 
  他虽然比我大很多,长得五大三粗,但他智商也只有五六岁小孩那么点。我们村里的人都叫他愣子。愣子比呆子好些,呆子就是完全傻瓜。
 
  在他看粮食的棚子那边分吃西瓜。我告诉他,如果有人问,千万不要说是我,就说是荡挨那边的小孩。我们称田野为荡,荡挨是我们对稻田边上那个村庄的称呼,意思是挨着田野的村庄。他吃着西瓜,很开心地答应。临走的时候我还让他复述一遍。
 
  第二天,我们聚到一起诉说各自的经历。一个小孩说他吓得把瓜丢了,扔在麦田里。另外一个说他把瓜藏在一个麦壳堆里。麦田里的肯定不在了,藏在麦壳堆里的肯定还在。我们很高兴,找回来可以一起美美吃一顿。可是他在那边左掏右扒,搞了半天也没找到。我们猜测,他埋瓜的时候是被手电照到的,人家拿走了。
 
  结果只有我在慌乱中吃到瓜,却也记不清什么滋味了。
责任编辑:胡俊月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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