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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玉

发布于:2012-02-28 08:54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残友阿雷

 

  万家面坊在富甲镇上。富甲镇南北一条街,不到2里路,万家面坊就在街南路西,门朝东,三间平房,整天里,那磨面机忽辘忽辘响,细细的面粉颗粒在空中四散飘荡着,像上了面粉的雾。

  万家面坊的老板叫惠玉,30来岁,脸儿耐看,肌肤白得就跟她家机器磨出的面粉似的。惠玉里外操持,买东卖西,一把好手。

  惠玉的男人叫万大虑,比他女人大几岁,人长得又胖又圆,眯细着笑眼,像发足了的白面团,一副福相。

  万家面坊是万大虑的父母传给他的,按理,他应该是老板,可他名为大虑,却啥都不愿考虑,两手一甩,街南街北转悠,不赌不嫖,也无别的嗜好,就爱吃一口、喝一口。

  胡纪弯就是雇在万家面坊干活的。胡纪弯20大几岁,生得五大三粗的,上上下下都是力气,除了三顿饭时间,往磨面机边一站就是一天,到了晚上,头上脸上身上,白乎乎的全是面,像刚从石灰窑里钻出来似的。

  小小面坊,为万家挣到了不少钱。但面坊只是万家产业的一小部分,万家的大部分产业在湖边。

  湖是洪泽湖,富甲镇在北畔10多里的地方。沿湖,筑了长长高高的拦洪坝,坝北,有不少荒地,早年,万大虑的父母承包了一大块,栽了几百棵杨树,几年下来,那一大片杨树每棵都有三四尺粗了,再过几年,杨树能卖了,除了交给镇里的30%承包费,万家至少也能落个百把大几十万的。

  胡纪弯白天在面坊干活,晚上,就来湖坝边的杨树林中为万家看树。看树的小茅屋在林子中央,东西南北各600来米,周围有个啥动静都能听见。

  胡纪弯饭量大,能吃三碗面条,米干饭要吃冒尖两碗,菜孬菜好却不讲究,对于喝酒,更没多少兴趣。

  万大虑却很能喝酒,就是一天三顿喝,他也喝的下,惠玉也不管他,男人就这一样花费,家里天天都有一大笔进项,还有林子那产业也天天长,尽他喝,又能喝掉几个钱?

  一天三顿,胡纪弯跟万大虑两口一块吃,饭菜都是惠玉自己做的,一般是两个菜一个汤,两个菜是一荤一素,惠玉和胡纪弯吃饭吃菜,万大虑是一边吃饭吃菜一边喝酒,一顿饭吃饱,半瓶酒也下了肚。

  尽管胡纪弯没能成为万大虑的酒友,但万大虑仍然把胡纪弯当作一个可以说得来话的朋友,常常在晚上,兜里揣瓶酒,手里拎样菜,陪着胡纪弯来湖边的看树小屋里,两个人盘腿坐在床上说话。万大虑说着话喝着酒吃着菜,在他的一再劝说下,胡纪弯偶尔也会喝一口吃一口。

  “纪弯,看你喝酒的样子,应该是有点酒量的,你为啥要留量?”

  “万大哥,喝酒会耽误事,我得多挣些钱,好回家娶女人呀。”

  “女人对你就那么重要?”

  “当然,一个男人,不娶个女人,不就瞎活了?”胡纪弯看着万大虑,“万大哥,看你多自在,家里家外,惠大姐都管去了。”

  “那算啥本事?能下蛋才算有能耐呢。”万大虑叹口气,“结婚好几年了,还抱着空窝,光有这么大个产业又有啥用?”

  “万大哥,我也奇怪,你们咋就光两口子呢?原来是惠大姐光抱了空窝。”

  “要不是她还有点管面坊的小本事,我早把她这个不下蛋鸡撵走了。”

  “不瞒你说,万大哥,早先,我在家看中了个姑娘,可她嫌我长得傻,我就对她发誓,出来一定多挣些钱,娶个好姑娘生个胖儿子,让她瞧瞧。”

  “对呀,老婆孩子老婆孩子,有了女人,还要有儿子啊。”

  往往,等喝光一瓶酒,万大虑就有了许多醉意,可他仍不走,要和胡纪弯一块睡。

  “万大哥,你应该回去陪惠大姐。”

  “那女人,下不了蛋,陪不陪都一样。”

  这晚,万大虑兜里揣着两瓶酒,手里仍拎着一样菜,跟胡纪弯来了湖坝边的看树小屋,他说两瓶酒留一瓶,明晚就光带菜不带酒。

  可喝着喝着就记不住了,胡纪弯只顾跟万大虑说话也没留意,等到他发现,喝光了一瓶,另一瓶也被万大虑喝去了一多半。

  胡纪弯忙把另一瓶酒的盖子盖上,并拿在手里:“万大哥,你可不能再喝了。”

  万大虑醉眼朦胧地摆摆手:“是的,纪弯,是不能喝了。”他歪歪扭扭站起来,“你瞧,我都站不利索了。”

  “万大哥,那我们就脱衣服睡觉吧。”

  “纪……弯,你先……睡,我出去撒……泡尿。”万大虑说话也不利索了。他晃着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胡纪弯就慢吞吞地脱起了衣服。春天,天气暖和,衣服不多,等他脱了外衣、绒衣,只穿了条裤头躺进被窝睡了一大阵,万大虑仍没回屋。胡纪弯就欠起头喊:“万大哥,你一泡尿还没撒完呐?”

  却没有应答。

  胡纪弯又喊一声:“万大哥!”

  仍然没有动静。

  “万大哥,你有多少酒量,自己又不是不知道,醉倒在外面了吧。”这么说着,胡纪弯就从被窝里爬出来,只穿着裤头出了屋,他想把万大虑抱到床上。可外面哪有万大虑。

  树林子里黑乎乎的,胡纪弯回屋拿上手电筒,在看树小屋的前后左右照照,还是不见万大虑。胡纪弯心里说:这万大哥,醉成这样,还能找着路回家么?他赶紧回屋,匆忙套上裤子,又披了件褂子走了出来。

  胡纪弯一路走一路不断向路两边照照,到了万大虑家面坊,也没照见万大虑。

  万家面坊的三间平房,前后都有门,和后面的二层小楼组合成小院,三间平房也算是前屋。

  因为在面坊干活,三间平房的前后门钥匙,胡纪弯都有,他从褂子兜里掏出钥匙开了门,继续向里走。

  惠玉和万大虑住在楼上靠北的房间,此时,那房间的窗户还透着光,窗户应该还没拉窗帘,因为那光亮亮的。

  到了楼下,朝楼上发亮的窗口望望,胡纪弯就向楼上走。

  到了楼上,走到发亮的窗口边,胡纪弯一下子怔住了:惠玉在房里慢慢踱着步,她的怀里抱着个娃娃,那红绒衣掀起大半,露出一个圆圆的鼓鼓的白白的乳房在奶孩子……胡纪弯连忙轻轻地向后退几步,并把脸别了过去,匆忙之下,他也没看清万大虑睡没睡在床上。

  “大虑,今晚回来睡啊,怎么不进来呀?”说着,惠玉把娃娃抱离胸部,顺手把红绒衣褂襟往下拉拉。

  “惠大姐,是我。”胡纪弯仍然不敢把脸别过来。

  “哦,是纪弯啊,那赶快进来呀。”惠玉显出十分惊喜的样子,把娃娃放在床上,就来替胡纪弯开门。

  听见开门声,胡纪弯知道惠玉不再奶娃娃了,他就向门口走来,等惠玉开门出来,他却不向前走了:“惠大姐,我是来看看万大哥回没回来的,看样子,万大哥是没回来了。”

  “进屋呀,纪弯,进屋说嘛。”惠玉竟伸手来拉胡纪弯,边拉边说,“纪弯,你万大哥不是跟你去喝酒的吗?怎么?他今晚没在你那儿睡?”

  “万大哥喝多了,出来撒尿,却没有回屋,我就找来了。”胡纪弯被惠玉拉进了屋,他向床上望望,却没望到万大虑,倒注意到了刚才惠玉喂奶的娃娃竟是玩具布娃娃,他看看惠玉,心里说:这女人,真好玩,自己不能生,奶玩具布娃娃过瘾。

  惠玉应该是猜出被胡纪弯看到她奶布娃娃的样子了,她就有点尴尬,但只一瞬,她就露出了担心的神情:“大虑他没回来呀。这死大虑子,灌那么多还乱跑。”

  “那我还得找万大哥去。”说着,胡纪弯扭头就向外走。

  “纪弯,我跟你一起去。”惠玉返身从床头拿上手电筒,跟着胡纪弯下了楼。

  他们出了万家面坊,胡纪弯照路东,惠玉照路西,一路向南找来。惠玉边照还边喊:“大虑——大虑——”

  他们找回胡纪弯在杨树林里的看树小屋,仍没找到万大虑。

  “这死大虑子,能跑哪儿去?”

  “惠大姐,我们去湖坝上看看吧。”

  “这死大虑子,醉成那样,要是往湖坝上跑,那真就是作死了,坝南全是水,这半夜三更的,掉下去,还能有活路么?”

  万大虑真就是在醉得辨不清东西南北时摸到湖坝上掉在了水里。等到惠玉和胡纪弯站在坝上几乎是同时照到他时,万大虑已变成一具尸体漂在了水上。

  “大虑——”惠玉号哭一声,丢掉手电筒,张开双手就向前扑去。

  “惠大姐——”胡纪弯伸出大手抓住惠玉,“惠大姐,水里危险,让我下去把万大哥抱上来吧。”

  “大虑——大虑——”惠玉还要挣扎着往水里扑。

  胡纪弯把惠玉往跟前拽拽,几乎是弯着胳膊把惠玉搂在怀里了。

  对男人的死,惠玉的悲伤是真的悲伤,但不管她怎样悲痛欲绝,死了的人总归是死了,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

  几天过后,万家面坊里,机器忽辘忽辘的磨面声又在富甲镇街南响了起来。

  惠玉还是像以往那样里外操持,买买卖卖,有条不紊;胡纪弯也还是白天在面坊干活,晚上去湖坝边杨树林中看树。

  万大虑活着时,家里家外,啥事都不管,现如今,他不在了,除了吃饭时少个人外,惠玉觉得自己跟过去也没什么两样。不过,惠玉内心深处隐隐感到:她的生活要所改变了,也应该改变了。

  这晚,胡纪弯拿着手电筒从万家面坊出来,一路低着头照着路面,向他在湖坝边的看树小屋走。他前脚刚迈进小屋,后脚还在小屋外,就听后面说:

  “纪弯,你走这么快作啥呀?我撵到这小屋跟前才撵上你。”

  “哦,是惠大姐呀,你在我后面走,咋没一点动静呢?吓了我一跳。”胡纪弯把前脚从小屋里抽出来,朝旁边让让。

  “纪弯,你一个大男人,也不经吓呀?”惠玉笑着就到了胡纪弯面前,她也拿着手电筒。

  “惠大姐,你这冷不丁的,谁不怕呀?”

  “纪弯,我们进屋里说吧。”

  春末夏初,外面虽然凉习习的,但小屋里已经热暖暖的了。

  惠玉把她稍厚的外衣脱去,内里小花衬衫紧贴着身,那圆圆的乳房胀鼓鼓的,让胡纪弯的眼好像没处放似的不敢看她。

  “纪弯,那天晚上,我奶布娃娃时,你看到了吧。”

  “惠大姐,你要是实在想要孩子,就抱养一个吧。”

  “可我就是想自己生一个。”

  “可你不是不能……”

  “大虑跟你说过我不能生了?”

  “万大哥是说过。”

  “这死鬼大虑子,他自己不行,倒跟你说是我不能生。”

  “惠大姐,万大哥说是你不能生,你又说是万大哥。”

  “纪弯,我说的没错,就是怪那死鬼大虑子,我们去医院查过。其实,那死鬼也挺想要个孩子的,给我买了好几个布娃娃,有时,还叫我奶布娃娃给他看。”

  “那你们为啥不早抱养一个?”

  “可我就是想自己生,死鬼大虑子也说自己生的才贴心。所以,每晚他都揣着酒提着菜来你这看树小屋喝酒睡觉,他对我说,这街上的男人,看中了谁,尽管带回家睡。”

  “这……”胡纪弯没想到惠玉说话竟这么没遮拦。

  “那死鬼就是没想到,纪弯,我看中的偏偏是你,可他又偏偏每晚来你这儿喝酒睡觉。”

  “惠大姐,我……”

  “纪弯,那死鬼跟我说过,你出来想多挣些钱,好娶个媳妇生个儿子回家。”

  “是的,惠大姐,我不想过那不明不白的生活。”

  “现在,一切不是都明明白白了吗?我是寡妇,你没娶媳妇。纪弯,你别信那死鬼瞎说,我能生的,要不,我们现在就试试。”惠玉三把两把脱了褂子裤子,白亮亮的身体朝胡纪弯的小床上仰面一躺……

  从没喝醉过酒的胡纪弯,头脑有点晕乎乎的了……

  过了些日子,惠玉的肚子就有了动静,胡纪弯这才信了她的话,就跟她拿了结婚证,光明正大地过起了日子。

  “纪弯,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了,我们是不是重新雇个人在面坊干活去湖坝边看树?”其实,惠玉只是想试探一下胡纪弯,说心里话,她才不想重新雇人:纪弯跟大虑可不一样,这街上的面坊,那湖边的杨树,都是大虑父母留下的,人家大虑有不干活的本钱。

  胡纪弯竟顺着惠玉的话说:“是呀,我也这么想过,娶了你这么个能干的女人,还有这么大个家业,再自己干活,人家就会说我不像个男人了。”

  话已说出口了,惠玉不好再收回,再说,她也是真心喜欢胡纪弯,而且,最起码她肚子里的动静是胡纪弯捣弄出来的,这是那死鬼大虑子力所不能的,也算是胡纪弯的一大贡献吧。

  新雇来的是个20来岁的小伙子,个子不高,长着一张小白脸,就像万家面坊磨出的面粉似的,白嘟嘟的,但他的胳膊腿还算结实,干活也有劲。小伙子叫章报喜,嘴巴甜,一口一个“玉姐”“弯哥”地叫惠玉、胡纪弯。

  闲下来的胡纪弯也爱逛街,在富甲镇南南北北转悠,时常也买点小零食揣在兜里,走几步就扔一点在嘴里嚼着。

  逛街回来,在饭桌上,胡纪弯就对惠玉和章报喜说:“乖乖,我这才知道万大哥以前过的是啥日子,真跟神仙似的,啥也不用想,啥也不用烦,哪儿有热闹,就去哪儿瞧瞧去。”

  惠玉笑笑:“那死鬼大虑子就那点福份。”

  章报喜羡慕地说:“弯哥,还是你福大命好。”

  “是呐是呐!”胡纪弯扬脸笑着,“白捡个媳妇,还拐带着这么一大摊家业,我日弄日弄吧,这肚子也鼓起来了。”

  “你这死纪弯,说着说着就说下路了。”惠玉笑着打一下胡纪弯,碗筷一推,“不吃了,你们噇吧。”

  渐渐的,胡纪弯也喝起了酒,惠玉不让他喝,说:“酒能害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万大哥是咋死的?”

  章报喜也劝胡纪弯:“万大哥的事我也听说了,弯哥,玉姐的话没错,酒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自家的饭桌上不能喝,胡纪弯就去街上的小饭店喝,要碟小菜要壶白酒,慢慢吃慢慢喝,喝也不喝多,10杯8杯的,这样,脸上不见红,也闻不见酒气,回家就不用担心惠玉数落了。

  惠玉的肚子日渐大起来,晚上,她不许胡纪弯再在她身上粘乎了,说是为了儿子的安全,她想当然地认为她怀的就是儿子。为了防止胡纪弯在她睡着时“偷袭”,她甚至把胡纪弯赶到另一个房间睡。

  胡纪弯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岁月,只是,他白天不用干活,晚上,也不爱看电视,无法像过去那样朝床上一倒就睡着。他学起了万大虑,晚上,兜里揣瓶酒,手里拎样菜,去湖坝边章报喜看树的小屋喝酒,稍有区别的是,万大虑是光明正大跟他一块走,而他只能等惠玉上了楼进了卧房,他才敢蹑手蹑脚地从另一个房间溜出来,打着手电筒后章报喜一步到湖坝边看树小屋。

  甭看章报喜那么劝胡纪弯,其实,他最好酒了,也能喝,在湖坝边看树小屋,他们喝着酒唠着话,时常还划个小拳啥的。跟胡纪弯和万大虑不同,章报喜竟成了胡纪弯的酒友,有时,胡纪弯喝得差不多了,章报喜还左一杯右一杯劝他。

  胡纪弯说章报喜:“你这小子,在我女人面前倒挺会装的,好像这酒跟你有八辈子冤仇似的,却原来,酒也是你的宝贝疙瘩呀。你那是讨好我女人嘛。”

  章报喜的小白脸上添了红,他眨巴几下眼:“玉姐吃过酒的苦头,我不想让她做第二回寡妇。”

  “那你还一杯一杯劝我干啥?”胡纪弯带着醉意用食指点着章报喜的白脑门,“我看你还是想害她做寡妇,你好白捡媳妇白得家产,比我多一样,还白得儿子。”

  章报喜笑笑,没说啥。

  日子平静地过着,腊月就到了。每年的腊月,都是洪泽湖边最冷的时候。

  惠玉掰着指头算算,对胡纪弯说:“我们的儿子快出来了,纪弯,晚上,你可不能再乱跑了,我的肚子有动静好喊你。”

  “我没乱跑呀。”

  “死纪弯,你甭一本正经的,我早晓得你晚上都去和那小白脸喝酒了,我可告诉你,那小白脸,你可不能啥话都对他掏心窝说。”

  “知道知道。”

  胡纪弯嘴上这么说,可到了晚上,等惠玉睡下后,他照旧揣着酒拎着菜打着手电筒来湖坝边看树小屋,和章报喜一块喝酒。

  这晚,当胡纪弯在床上盘腿坐好,在面前摆好酒和菜,章报喜变戏法似的从被窝里也摸出了两瓶酒和几样菜。

  “弯哥,天冷,我们多喝点。”

  “你这小子,这才够意思。”胡纪弯高兴地打一下章报喜“以前,都是你这小子揩我的油。”

  喝了一阵,章报喜搓搓手,又搓搓脸:“弯哥,这小屋里太冷了,我去拾些枯树枝来烤烤吧。”

  “嗯,是有点冷,你去拾吧。”

  好像是早就准备着了,小屋门旁就放着一堆枯树枝,章报喜出去,弯个腰转个身就抱进来了。

  胡纪弯拽一把席子下的麦草,打着火机点燃麦草,又点燃床边地上的枯树枝。“啊,还是烤烤暖和。”胡纪弯嘶哈着把手放在火上烤烤,又摸起酒瓶,“来,报喜,我们继续喝。”

  不知不觉,胡纪弯一瓶酒就下了肚,章报喜一瓶酒也见了底。

  “弯哥,还能喝吗?”章报喜舌头硬硬地说。

  “能。报喜,我们哥俩今晚就喝个痛快。”胡纪弯看看小了的火头,“报喜,去,再拾点枯树枝。”他又嘱咐向外走的章报喜,“多拾点啊。”

  章报喜真就抱了一大抱枯树枝进来,往火堆上一丢,先冒了会烟,突然,“呼突”一声火头就蹿了起来。

  胡纪弯的脸被火烤得暖洋洋的。他笑欢欢地说:“报喜,我们喝。”

  章报喜把酒瓶递给胡纪弯。他们就一人一口喝了起来,胡纪弯是一大口,章报喜是一小口。

  “报喜啊,弯哥我今晚喝一回痛快酒,以后,我就不能喝了,我那女人要生了,我得在家守着她了。”

  “弯哥,那你今晚就多喝点。”

  随着胡纪弯酒的越喝越多,那火头也越烧越旺,不知怎么的,就引燃了床腿边的一件破衣服,烧一会,又引燃了床腿……

  胡纪弯和章报喜笑欢欢地看着那火烧上了床,还都你递我送让着酒瓶子喝酒。

  等到火烧着胡纪弯的腿,胡纪弯感觉到疼时,胡纪弯已经醉得爬不起来了……

  章报喜站起来:“弯哥,火又小了,我再出去拾点枯树枝。”

  “报……喜,你小子……想躲,不……行,来,接着……喝!”胡纪弯一手紧紧抓着酒瓶,另一只手紧紧抓着章报喜。

  不多会,大火就弥漫了小屋……

  冬天,地上落满厚厚一层干树叶,烧完了小屋,那火又四散引燃了树叶,并烧着了杨树,那一棵棵杨树在火中“噼噼啪啪”作响……

  第二天,当有人发现这一切时,这一大片杨树林已化作了一大片暗黑的灰烬。

  有人去通知了惠玉,也有人报了警。

  警察从看树小屋枯黑的灰烬中扒拉出一具枯黑的尸骨,那尸骨蜷缩着,又短又小,分不清是谁。

  惠玉的眼里没有泪,也许,她的眼泪在万大虑去世时就哭干了。惠玉看一眼那不成样子的尸骨:“这不是纪弯,纪弯一定还活着。”刚说完,她大叫一声,“啊,我的肚子好疼……

  

责任编辑:墨客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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