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来到忽然花开! 登录注册忘记密码

人性弱点的冷峻剖析与生命本真的不懈追问

发布于:2008-06-14 22:40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勿以泪聚

 

  对于方方的小说已不再陌生,从《大篷车上》到《行云流水》,从《桃花灿烂》到《有爱无爱都铭心刻骨》《树树皆春色》,都是在极其感伤的情绪下慢慢的读完的,只因为她在着重描写底层人物的生存景状的同时又着力刻画卑琐丑陋的病态人生,以冷峻的眼光剖析人性的弱点,探索生命的本真意义。可以说她的小说语气中常透露着一种冷嘲和尖刻,是在简洁明快、舒畅淋漓的叙述中蕴含着敏锐的洞察力和深逮的人生思考。而这种对世界,对人生,对生命的追问与探寻归原于“世界的匮乏与意义之病”。

  世界的匮乏与意义之病是新现实主义不懈揭露的主题,而方方的中篇小说《风景》正是把方方推向新现实主义流派代表开篇之作,也是经典之作。这一作品像放大镜一般为我们再现了生活中的真实,一个个原始的段切面,在这里生活的本真经过放大镜还原与放大的转接所呈现出来的意蕴是颇具震撼力的,作者似乎刻意关注平庸生活中的细节:贫困家庭中的家长里短与日常生活,以及贫困区域人们的生活状态来揭示贫苦与无知的关系,精神与物质的对抗状态,并且在凡夫俗子的日常个人心态和举动中刻画所谓的“贫民英雄主义”的悲壮,这种悲壮源于自然法则和“生存法则”冲突,源于外在的盲目力量和内在的盲目欲望的驱使,也正是在物质极端的匮乏和精神的未开化间扭曲了人性,进而导致人生选择的物质与功力倾向。之所以以悲壮而不以简单的悲剧来概括他们的生活,皆源于像“七哥”一样的贫民英雄一直在为自己的未来奋斗着,他们的奋斗或许是扭曲的,但终归于为自己的生活所做的努力是客观的存在。他们无可抗拒的被变态的生活卷入,他们被逼着思考,艰难的挣扎或是以一种同流合污的妥协态度做着最本质的反抗,这是人类生存的悲剧,是方方作品对于生命本真的冷峻剖析。

    小说中一切的故事都是从亡婴“小八子”平缓冷静的语调中拉开帷幕。正如开篇波特莱尔说的那句话“在浩漫的生存布景后面,在深渊最黑暗的所在,我清楚地看见那些奇异世界……”。 “小八子”正是在深渊最黑暗的世界以旁观者的目光欣赏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全景图的,生活中人们的一举一动,人们的悲悲喜喜在他的眼中都显得那么荒诞,那么诡异。他同情七哥的童年的生活遭遇,她同情因为生活所迫而不得不和七哥一样出门拣菜小够够的惨死,因爱的扭曲而说着“不是死,是爱”而逃离生活生命走向死亡的二哥,他冷峻的观看者七哥们为了追求自身的发展而出卖感情真情的现实。他能在每一个成员的人生境遇中感悟世道人心与世态炎凉。也正是由于这样特定的视角,“小八子”与父母兄长的距离不仅仅是叙述者与被叙述者的距离,更重要的是,死与生,温馨与冷酷,安宁与喧嚣,幸福与痛苦之间的距离也被无形地拉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他说“我对他们那个世界由衷感到不寒而栗”,这无疑是对生活,对现实世界的巨大嘲讽:生如受难,死若解脱。生死之间的颠倒置换在作品中展示无疑,正是这种巨大的反差,正是在这种对生死之间的思考中作者冷峻的借助小八子的视角来对人性的弱点作剖析,作者仿佛走进了故事中体验着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当然也体察着他们的自以为得计的挣扎与计算,争斗与倾轧。他们生活在一个“败坏”的世界里,而且这种败坏还在一天天继续下去。他们似乎无可避免地受到一种“败坏的辖制”。但是他们自己对于这种败坏也是无可奈何。就像七哥,他不能够阻止这个世界的败坏,而且他自己也随之败坏了下去。  

  对于七哥他们而言,他们的败坏是有原因的,在河南棚子的底层生存环境里,他们的性格渐渐形成,那里的一切都无一例外对他们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一户十一口人家被压缩在十三平方米的棚屋中,几十年的重复地吃喝拉撒,斗殴谩骂,慵慵碌碌,凄凄惶惶的生存;那里到处都是暴力、庸俗、肮脏与丑恶,理想被践踏,人情被冰封,父亲的暴打,母亲的漠视,姐姐的毒笑,够够的死去…..。这一切都是生活的常态,这一切也都是在贫困的环境下发生的。因为在贫困中出生七哥打小只能睡在阴暗潮湿床底下,并且因为共同的贫穷七哥失去了为一对自己好的够够,所以他要摆拖贫穷,为此可以不择手段,为此可以付出所有,是抽打的力量,让七哥能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使得他的生存欲望异常的强烈;是贫穷的力量抽打的他倍加努力摆脱贫穷,生活让他失去了一切:父爱,母爱,亲情,友情;现实生活也让他明白了一切: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活的更好。  

在此,七哥是所有故事中为自己的生存而放弃感情的代表,他集中体现了包括杨朗在内的一类扭曲的人性,在他们身上所追寻的人生哲学的核心就是对于现实的生存法则的遵循和屈从。正是在这种生存法则的指导下,杨朗为了能找一份好的工作放弃了贫苦家庭的二哥,七哥则娶了“来自水果湖的女人”。人很难逃离现实的生存法则的支配,就像人很难逃离自然法则的支配一样。在一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界里,一个人除了像七哥、杨朗那样,首先为了活着而活着——也就是把个人的物质利益置于一切之上——似乎再也不可能有什么别的选择。他们说到底都是一些利己主义者。他们首要的人生目的是要在社会上活得比别人好: 要能够在物质、权力、金钱和性上占有比别人更多的“资源”,也就是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之后他们才会考虑到爱情。爱情当然是他们所不能不要的,因为他们都是有“精神追求”的人。但只要“爱情”威胁到他们的名声、社会地位和前程,他们很快就会撤身而退。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个人主义者”的人生哲学。从这个角度来分析七哥们的奋斗带有悲剧色彩,这种带有功力性的选择与努力都无疑是悲壮的,可对于一个贫民英雄来说这或许是不可避免的结局。他们在选择之前的变形中是经历着压抑感的。性格压抑感,甚至变态心理都使他在寻求一种突破,七哥的梦游,实际上就是他突破压抑的方法,而且梦游的情节还表现了人物内心深处的生存欲望,这种生存欲望说明人始终有反抗存在困境的本性,同时也说明现实的丰富与复杂。  

然而“七哥们的奋斗也许是不高尚的,但比起那些不劳而获者,七哥们倒也显得高尚得多。毕竟,他们花费过心机且劳碌过一番”。我们应该对生长七哥们的土壤则采取了批判和责难的态度,而不是七哥们。  

就像小八子说的那样“而我和七哥不一样。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冷静而恒久地去看山下那变幻无穷的最美丽的风景”,世界上还存在另外两种不同于七哥似的人,毕竟如果人只是一味地听命于自然法则和“生存法则”的支配,听从于外在的盲目力量和内在的盲目欲望的驱使,是不可能在一个似乎一切都转瞬即逝的世界上找到生存的根基的。那就是像二哥一样怀有爱的人,二哥也许不是《风景》中最具悲剧色彩的人物,但是他却是最能给予我温暖的人,同时也是最让我痛惜的人。他美丽,善良,有思想,心怀希望,更重要的是,他理解什么是爱。

因为一句“那不是死,是爱” 让他的世界绽放出最美好的期待,只有爱才能使我们超越渺小、软弱、有缺陷的自我,如果我们想走出时代的精神困境,如果我们想挽救那个日益变得破碎的“自我”,重新找回“生活的内在意义”,我们就必须在爱的基础上重建社会整体性的道德关怀——指出这一点是容易的,但是在现实的世界里,爱却越来越成为“一件困难的事”。作者最后安排二哥的死亡也许是最美的结局,因为生与死的置换,因为生如受难,死若解脱的现实,或许就如作者所思考的那样“死,是不是进入了生命的更高一个层次呢?”  

   

责任编辑:admin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