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除夕

　　又逢除夕，年味渐浓，烟花炫丽，火红灯笼高挂，空气中氤氲着节日轻松祥和的欢乐气息，笑语喧哗，一如旧年。

 

　　85年的除夕，是存在我的记忆里，最早最深刻的除夕。那时，改革开放刚刚开始，还是物质较为匮乏的年月。还是小学生的我随全家去乡下爷爷奶奶家热闹过大年。家中姐姐刚出嫁，带着新人姐夫加入了我们的大家庭。爷爷奶奶身体还很硬朗，看着人丁兴旺的一大家子笑得合不拢嘴。

 

　　最是忙碌妈妈和婶娘们，从早忙到晚，一笼一笼的白馍、包子和年糕从热气腾腾的草房“锅屋”里搬出，馋得我们围着“锅屋”灶台团团转，奶奶移动“三寸金莲”，不时从飘香四溢的灶台上揪来刚出锅的炸丸子，油果子，香馓子，炒年糕等年味让我们这些馋猫们先解解馋。

 

　　最是欢乐我们这群猴孩们，又是烟花炮仗，又是撒欢疯颠，最数“猴王”老哥上窜下跳闹得慌。老哥喜欢放炮仗，那是一种声音很响的“大雷”“窜天雷”系列，每次趁我们玩得忘形时，就会点燃炮仗在我们身后响起，声声震耳，惹得耳聋的爷爷也大声喝斥，这时奶奶总会怜爱地阻止爷爷：“多管闲事，猴孩子不闹还是年嘛，响响热闹！”

 

　　奶奶的话音刚落，只见正和小伙伴们乒乓球打得欢畅淋漓的老哥，新穿的棉服上衣口袋浓烟滚起，随着“噼里啪啦”一阵震耳的炮仗声，他吓得抱头鼠窜，不懂事的猴子们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原来调皮的老哥点炮仗时，喜欢用棉线制作的旧鞋带作为点炮的导引线，刚刚点过小鞭炮，本该掐灭“导火索”的，可能小伙伴呼唤打球，欢乐忘形中，把燃着的旧鞋带随手放进了装有小鞭炮的新棉衣口袋。待小鞭炮声结束，只见老哥的新棉衣口袋被炸出了一个黑咕隆咚的薰烟洞。

 

　　妈妈寻声从草房”锅屋”跑出，抄起手边的笤帚，一个“扫堂腿”，追着调皮的老哥后屁股打去。老哥又是一阵抱头鼠窜，边跑边告饶认错。情急中，奶奶移动着“三寸金莲”赶了过来，高呼“神财门开喽！新年到喽！”，猴孩子们也跟着开心呼叫起来“神财门开喽！发财喽！”。一句吉祥话制止了母亲的教子行动，也化解了老哥的尴尬囧境。

 

　　再瞧老哥躲到奶奶身后可怜的“落魄”相，母亲又好气又好笑：“捣蛋鬼，明年过年甭想穿新衣服了！”

 

　　在一片热闹开心的欢声笑语中，除夕来到。农家小院里春意闹，枝头高挂“红灯笼”的柿树下摆起了除夕大宴席。爷爷奶奶席中坐，儿孙满堂绕膝旁，叔伯父辈酒杯叙亲情，婶娘姑妈堂前灶后忙，边忙边话家常。

 

　　正午，立春后的春光暖洋洋，当时最时髦的广州“傻瓜”照相机来为大家合影拍照：爷爷奶奶鹤发童颜，爸妈叔婶们年轻风华正茂，新成家的姐姐夫妇幸福挂脸庞，最囧是老哥带着除夕烟火气的新棉衣口袋，隔着发黄的老照片透着喜感，让人看一回乐一回。照片中，最边侧，席地而坐，双膝盖打补丁的小丫笑容最烂灿，因为有爷爷奶奶守护的除夕才是童年最无忧最快乐的时光。

 

　　又逢除夕，烟花炫丽耀目，伴我无眠，春天的气息氤氲在遥远的故乡。山一程水一程，归期就在除夕。歌一程，舞一程，思念寄托除夕。季风吹来，春的画卷缓缓打开，故乡柿子树下的除夕，年味香溢满屏。今夜，让我们围炉夜话，霜鬓迎五更，勿忧岁月寒，除夕即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