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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趣事

发布于:2020-06-11 10:04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文武

  很喜欢当代散文八大家之一——汪曾祺的散文。早年读书时,已对他的文字有种特别的偏爱。他的文字风格以含蓄、空灵、淡远而令人痴迷;而他的作品所构建的深厚的文化意蕴和永恒的美学价值更是令人所称道。他的《昆虫备忘录》谈到了几样我比较熟悉的昆虫,勾起了年幼时许多有趣的回忆。

  一说到“复眼”,就想起了蜻蜓。我特别喜欢这种飞起来有轻盈身姿的小生灵,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看到它们的身影,我总要禁不住的站在那里多看一会儿。以至于后来看到唐宋诗词中有关蜻蜓的诗句,基本上都是过目不忘:“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杨万里)初夏时节的画面,顷刻间就在脑海中一一闪现。

  小时候去荆条林中逮蜻蜓,的确是件好玩的乐事。蜻蜓因为是复眼,视觉很灵敏,一般情况下,很难赤手捉到。每到傍晚时分,蜻蜓就喜欢在荆条林中歇脚,由于我们都是小孩子,个头矮,高高歇脚在荆条顶端的蜻蜓很难发现我们,再加上荆条叶的遮掩,我们就蹑手蹑脚的来到蜻蜓歇脚的枝条下面,然后看准位置,用拇指和食指闪电般出击,一下子就捏住了蜻蜓的腹部。

  有时我们几个小伙伴们比赛看谁逮到的多,把逮到的蜻蜓翅膀掐去一部分,这样它就无法飞行了,趁夕阳快要落山鸡还没进窝之前,我们就把这些战利品带回家去,好喂鸡。大人们说,鸡多吃活食下蛋就多。

  蚂蚱就不同了,蚂蚱分好几种。一种就是在电视里所看到的蝗虫,按汪曾祺在《昆虫备忘录》的介绍,“属于一种'土蚂蚱’,身体短粗,方头色黑如泥土,翅上有黑斑,这种蚂蚱,捉住它,它就吐出一泡褐色的口水,很讨厌。”这种蚂蚱在收割秋庄稼的时候最多,尤其在放倒的玉米秸里,只要一翻玉米秸,就会有一大群蚂蚱到处乱蹦,捉都捉不及。我们都是先找一根长一点的狗尾巴草,然后把捉来的蝗虫从脖颈处穿起来,有时能穿好几串。带回家去可以让鸡美美的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

  尖头的绿蚂蚱,俗称“老扁”。汪曾祺说“河北人把尖头绿蚂蚱叫“挂大扁儿”。西河大鼓生唱到:'挂大扁甩子在荞麦叶儿上’,这句唱词有很浓的季节感。”他还说“尖头蚂蚱是国画家很喜欢画的。画草虫的很少没有画过蚂蚱。齐白石、王雪涛都画过,我小时候也画过不少张,只为它的形态很好掌握,很好画,——画纺织娘、画蝈蝈,就比较费事。”我们一般要是捉到这种“老扁”,就不会有鸡的份了,因为我们要自己享用的。我们把捉来的“老扁”带回去,等做好了饭灶膛里熄了火,就用灶膛里还有亮光的热灰把它们埋进去,刚好吃完饭,从灰堆里扒出来都已经烤熟了。蚂蚱的翅膀部分已经被余火烧焦,只剩下头部和腹部,头部是不能吃的,就掐掉,只吃腹部,那里全是蛋白质,如果是一只雌性的,还会有一肚子的像鸡蛋黄一样的虫卵,吃起来特别的香。

  在汪曾祺的眼里,这些蚂蚱是画家们可以入画的小生灵,是民俗文学库里不可或缺的一个精致的点缀,甚至在作家那里也是创作灵感的源泉。但在我们小孩子眼里,这些蚂蚱,不仅是童年快乐天堂里的小生灵,就像一枚年代久远,制作别致的小铃铛,让人惊奇以外;更是遥远的童年记忆里齿颊留香,回味无穷的一餐小小的“野味”。

  《昆虫备忘录》里没有提到蝉,但蝉在我们童年的记忆里,一样有着跟吃有密切联系的美好回忆。

  捉蝉要稍微麻烦一点,因为蝉都栖息在树上,比较高,所以要先找一个长长的竹竿,然后有用竹条弯成一个椭圆形,有成年人的两个手掌那般大,绑在竹竿的一头,再拿着竹竿用绑好的椭圆形去网蜘蛛网,蜘蛛网虽然有粘性,但一张蜘蛛网的粘性肯定不够,所以要寻找好几个蜘蛛网,一层一层的要网好多层,网的很密实,最后就用这网好的椭圆形工具,去捕蝉。

  夏季是蝉的天堂,而午后往往是蝉最快乐的时光,到处都是它们欢快的鸣叫声,聒噪的人们连午睡的梦里都有它们的伴奏。罗大佑的《童年》里“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的叫在夏天。”是童年时光里最难忘却的深刻记忆,以至于多少年后想起这些午后的蝉鸣,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当然这忧伤是对已逝时光的一种怀想,是缘于一种无法忘却的对童年美好时光的一种情感上的眷恋,而蝉恰好是那段时光里的一个情感符号罢了。

  不过蝉和知了虽是“同宗同族”,但却是两种不同的体形。蝉是黑色,个头也大,一般喜欢在下雨前和午后鸣叫;而知了要比蝉小很多,背部颜色是灰色有黑色斑点,喜欢在黄昏时间鸣叫。连叫声也不同,蝉的叫声是叽……一直叫下去,中间不会停歇,一直到累了才会安静一会儿,然后接着再来;而知了的叫声是叽——叽——叽,一顿一顿的很有节奏感。

  有了捉蝉的工具,就方便多了。只要听到那棵树上有蝉鸣,就在树下耐心地寻找它们所在的位置,然后悄悄举起长长的竹竿,慢慢的向不停鸣叫的蝉靠近。蝉也是“复眼”,灵敏度也很高,所以我们总是要小心翼翼的,感觉还有一尺多一点的距离,就要快速出击,用蜘蛛网猛一下罩过去,十有八九,它们都会落入网中,看着它们拼命挣扎的样子,我们就笑了,因为又有了收获。为了防止它们飞掉,凡是捕到的蝉,先把它们的翅膀掐掉,这样它们就只有乖乖的成为我们的囊中物了。

  烧烤蝉和蚂蚱的过程是一样的,只不过蝉的个头大,腹部的蛋白质要多很多,肉质鲜嫩,只是没有虫卵,享受不到像“鸡蛋黄”一样的美味。

  十年前在一报纸上看到,蝉是一味很有用的中药,不少人都喜欢用它来泡酒、入药,价格不菲,一斤能卖到200元。捕蝉原本很多年前农村小孩子的夏季游戏。没想到现如今,却成了都市里一群“专业”的捕蝉人,一项收益不错的赚钱活计。在一种往事如烟的思绪里,童年那些捕蝉的场景,愈发显得弥足珍贵。

  还有一样我们喜欢的昆虫在汪曾祺的《昆虫备忘录》里没有提到。当然,汪曾祺不仅是著名的作家,还是画家,美的东西才易入画。所以形体丑陋,臭名昭著的蜣螂是不被一个发现美的眼睛所认同。

  蜣螂是学名,俗名就是屎壳螂,和金龟子同属甲壳类昆虫;金龟子身体较长甲壳黑中泛着绿色,体形较小;而蜣螂体形较圆,甲壳是黑色,个头要比金龟子大很多,以自然界各种动物的粪便为食。但凡学过生物的人都知道,这种形体丑陋的昆虫,却有个很令人喜欢的雅号:“大自然的清洁工”。在《万条歇后语》这本书里,仅关于屎壳螂的词条就有近百条之多。

  歇后语是民间文学库里的一朵奇葩,可以与士大夫所创作的成语相媲美。它是我国劳动人民在几千年的生产劳动中,与自然和谐相处产生的民俗文化的一部分,在现实生活里几乎没有人不会说几条歇后语,即使是斗大的字不识一升的老人,也能随口说出几条精彩的歇后语来。在很多歇后语的词条里,往往都是以丑的事物来加以渲染,与现实中的美形成极大的反差,进而达到“抖包袱”后的一种心理快感,其目的就是娱乐的最佳效果。在昆虫界,屎壳螂的丑陋是闻名的,所以成为一个笑料的载体,也就不足为奇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由于澳大利亚的养牛业迅速发展,一时间牛粪成灾,无法处理,造成了严重的环境污染,自然环境受到了极大的破坏,而澳大利亚本土的屎壳螂却不食牛粪。1984年只好从我国引进了一批屎壳螂,去为他们“打扫卫生”,这批屎壳螂就是乘坐远洋货轮到达澳大利亚的,所以屎壳螂坐轮船——臭名远扬,这条歇后语真的是不折不扣的真实描述。

  屎壳螂靠气味来寻找食物,怕光。所以一般都是夜间出来活动,天一亮就进了洞里歇息。每天早上我们一起床,就拿着一把铁锨去房前屋后寻找有动物粪便的地方,因为屎壳螂比较懒,往往都是在一堆粪便旁边打洞,这样可以方便它们进食。挖出来的屎壳螂,凡是头部有角的是就是雄性,就留下;没角的是雌性,我们称之为“秃妮子”,还迷信的认为不吉利,当场就用铁锨一下一下的铲成好几段。有时碰到洞比较深的或不好挖的,就几个人轮番往洞里撒尿,不一会儿,它们就会因为受不了淹没而爬了出来。

  屎壳螂的甲壳比较厚,不好烧,所以烧烤的时间要长一些,但它们的肉质和蝉没什么区别。大人们还说吃屎壳螂可以“打食气”,意思就是小孩子吃了不好消化的东西,聚集在肚里容易得病,而吃了屎壳螂就可以把这些隐患消除掉。

  老辈人流传下来很多的习俗,基本上都带有一定的朴素的真理,虽然某些常识所体现的思想意识比较原始,但其行为准则还是以人与自然的和谐为基础的。而我们只是这个传承文明链条中的一节,在这些朴素的传统意识里,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李春波的歌词“小时候有一个好地方,那是小小的天堂,有许多小小的小朋友,人人都会把歌唱。”

  相比较而言,生活在城市里的孩子是幸福的,不仅有幼儿园这个快乐的大家庭,还有一大群可以玩耍的小朋友,包括开发智力的许多玩具,以及许多好玩的花园广场和动物园里相互嬉戏的“美猴王”,而父母的宠爱和细心呵护更是每个小朋友最直接的幸福。

  当然,生活在农村的孩子是幸运的,他们虽然常常不在父母的直接保护下,但他们有自然这个最美的环境作为自己快乐的天堂,有许多可爱的小生灵作为陪伴,有一颗敏感而又细致的童心对春花秋月自然更替的种种幻想:比如风中小草的低吟;比如雨中树叶的欢快;比如小桥流水的清幽;比如芦苇丛中布谷鸟的歌唱;比如虫鸣蝉唱里的盎然情趣;比如……这些一如童话般美丽的自然情怀;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个永久的快乐园地。

  一位作家说过,从小在农村长大,而后进入城市里的人,最容易成为诗人。

  可惜我没有,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宝贵的资源。但我终将会用我手中的笔,去为那些曾经的诗情画意而歌吟,用心灵的琴弦弹奏出最美的乐章。

  

责任编辑:胡俊月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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