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礼（第二届琴瑟杯）

　　苏北平原上从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村庄里、田野上白茫茫一片，积雪深处已经没过了膝盖。无论大人还是孩子，堆雪人，打雪仗，奔跑着，欢呼着，沉醉于雪景之中。可是，舒赫一家却没有这份心情，大雪压踏了蔬菜大棚，豆角架匍匐在地上，西红柿冻成了冰疙瘩，茄子、青椒、西葫芦，所有的蔬菜都完了。

　　蔬菜大棚凝聚着舒赫与父母二老的血汗，如果没有雪灾至少可以赚十几万，可是这场雪灾使得两百万元的投入打了水漂，舒家由殷实之家变得一贫如洗。更糟糕的是再有一个月就是舒赫与陈雅的婚期，准岳母突然提出要一笔“万紫千红一片绿”的彩礼。“万紫千红一片绿”指1万张5元钞票、1000张百元钞票、一张50元钞票，算起来要15万多。陈家分明是嫌贫爱富，舒赫又气又急，建大棚的欠债没钱偿还，哪有钱送彩礼？舒赫无计可施，只好背上行囊外出打工。

　　舒赫走了，陈雅无数次拨打他的电话，可是电话已经停机了。陈雅和舒赫是在读职高时认识的，相恋五年多了，婚期就在眼前，舒赫就这样走了，陈雅伤心不已。她责备妈妈说：“要什么彩礼？你把舒赫气走了。”陈婶说：“妈是为你好，他们家欠了一屁股债，嫁过去能有好日子吗？”陈雅说：“谁能保证世世代代平安、年年岁岁富贵，除了舒赫我谁也不嫁！”

　　舒赫来到城里，因为他懂得种植，便在花卉市场里找了份养花的活。离婚期还有三天了，他一边搬运花盆一边唉声叹气，正在这时，陈雅走进了花卉大棚，舒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抱着花盆呆呆地愣在那里：“你，你怎么来了？”陈雅生气地走上前说：“我问你爸妈才找到这儿的。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舒赫放下花盆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去找过你——”陈雅问：“什么时候找过我？”舒赫说：“临走那天我去找你，可是我拿不出彩礼钱，只好在你家门前站了一会儿，就哭着走开了——”

　　舒赫的心里从来没有放下陈雅，说着说着，他的眼睛便湿润了。陈雅也哭了起来，她泪眼婆娑地问：“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为什么要停机？”舒赫说：“我家受了灾，你嫁给我只能过苦日子，我想让你过幸福日子，所以我走后就关机了——”陈雅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一下子扑倒在舒赫怀里，哭泣着说：“没有你，我不会幸福。”

　　美好的恋情就象浓郁的美酒，芬芳弥香，令人沉醉。

　　陈雅温情地看着舒赫说：“回家吧，后天咱们就结婚。”舒赫还有一个心结：“彩礼怎么办？”陈雅说：“我准备好了，明天，你提着礼盒交给我妈。”舒赫问：“哪来这么多钱？”陈雅说：“没钱不会想办法吗？这事你就别管了，由我解决。”

　　第二天一早，陈雅交给舒赫一个手提箱，舒赫想要打开看看，陈雅说：“不要打开，打开就不灵了。”舒赫纳闷地问：“怎么会不灵了？里面到底是什么？”陈雅说：“不要多问，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舒赫来到陈家，把手提箱交给了陈婶，陈婶不相信舒家能准备出这么多钱，她不便当面清点，就把手提箱带进了里屋。陈婶前脚进屋，陈雅后脚就跟了进来，陈婶打开手提箱一看，一张钞票也没有，只有一床新棉被！陈婶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陈雅连忙走上前，把被子铺在床上，说：“您看，这被子上的图案不就是‘万紫千红一片绿’吗？”

　　舒赫在客厅里坐了很久，迟迟不见母女两人出来，偶尔还能听到母女俩在争执着什么。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母女二人出来了，陈婶的脸色非常难看，陈雅的脸上还留有泪痕，一定是刚刚哭过。舒赫迎上前问：“怎么了？你怎么哭了？”陈雅强作笑脸说：“你回家做准备吧，明天就结婚。”

　　第二天，舒家张灯结彩迎娶新娘，舒赫的父母高兴不已。举行婚礼时，主持人让舒赫的爸爸讲几句话，舒爸爸说：“今天，我儿子和儿媳结婚了，我要把平生的积蓄交给他们！”说着，他把一张银行卡交到陈雅手上。有人好奇地问：“多少钱？”舒爸爸笑着说：“两百万！”所有的人都诧异不已，舒赫忙问：“哪来的钱？”舒爸爸说：“我为蔬菜大棚买过保险，赔偿款已经打到卡上了！”舒赫惊诧地问：“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舒爸爸说：“当时投资建大棚，你只顾投资没考虑过失败，我担心出事就买了保险。我本想告诉你，可陈家却突然提出要彩礼，我就想看看到底闹哪样。不过，陈雅是个好孩子，几次三番来找你；你呢，知道安慰我和你妈，并出去打工赚钱；儿子是好儿子，儿媳是好儿媳。其实，结婚过日子跟种蔬菜是一样的，凡事都要添个保险！”

　　两百万元失而复得，舒赫高兴地拉着陈雅的手问：“那笔彩礼钱是你借的吗？现在有钱了，把钱还上吧。”陈雅说：“根本就没有彩礼钱。”舒赫问：“你让我送到你们家的是什么？”陈雅说：“那只是一床棉被，上面绣了‘万紫千红一片绿’的图案。”舒赫问：“棉被？一床棉被，你妈就答应了婚事？”陈雅说：“我告诉我妈，她不答应我就跟你私奔。我想过，如果私奔了，我爸妈一定非常伤心，所以就留下了这床棉被。”舒赫问：“一床棉被就能让你爸妈不伤心吗？”陈雅说：“因为棉被是‘琴瑟’牌的——”舒赫问：“这跟品牌有什么关系？”陈雅说：“你傻呀，琴瑟和鸣，就算私奔，只要咱俩过得好，我爸妈看到‘琴瑟’两字也会欣慰一些……”

作者：何建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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