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的初恋

发布于:2014-03-27 23:14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安定

　　过了愚人，就是清明。

　　敏的初恋是从这么一个时候开始。

　　敏是我的一个朋友。谈不上多亲密。小的时候一直跟她黏在一起的，一人咬一袋五毛钱的冰袋，一起玩过家家。冰袋很甜。很清爽的一种甜味，吮到后来没了味道。敏和我共同的记忆似乎只有这些。我所保存的，我们共同的记忆，也像那个冰袋一样，越吮越没有滋味。

　　这样一个儿童时代的玩伴，我似乎从没有把她放在一个重要的位置。直到后来，我们在同一个工厂里相遇。她向我讲述了她的一些往事。

　　“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成最重要的朋友的！”她这样对我说的时候我惊愕不已。我很难回忆起敏是怎么样一个人了。

　　我和她坐在两幢宿舍楼之间的一个露天桌子上，面对面。我对面的她，很漂亮。

　　我偶尔打破她的讲话，“你真是越发好看了……你怎么这么懂得打扮？”

　　她自然地停下讲话，明亮的眼睛看向我——其实她是一直看着我的，我越发不好意思起来——相比她，我的头发简直蓬乱得很，我的着装不修边幅……

　　“下次我帮你打扮吧，先换个发型，然后……”她讲了些服装搭配的技巧，我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我一直以为女孩子只要好好读书就行了，而至于穿衣服，我的底线是不要另类就可以了。

　　她还在继续讲她的故事，我不再插嘴了。

　　“跟你讲讲我的初恋吧，要不要听？”

　　“他叫小邵——不是我现在的丈夫。”

　　“那是2001年的春天。我还念高二呢。小邵是我的同班同学。在理科班里，小邵是个不起眼的男生，不讲话，成绩也不好。当然我也好不到哪里，你知道当时我们班的男生怎么称呼我们女生吗？——恐龙队！反正嘛，我不漂亮。”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小邵的。大概他戴了一副眼镜的缘故——可明明别的男生也戴了呀。唉，我也不明白，反正就是觉得他特斯文，有谦谦君子的那种味道。不过小邵大概不喜欢我的。我知道他有女朋友，至少是有喜欢的人的。——其实我也说不清到底是不是喜欢他！十几岁嘛，我哪里清楚！”

　　“那个春天温度变化很大，我感冒了，挂了五天点滴也没有好。有一天，小邵走过来问我：‘叶敏，你都快成药罐子了，整天吃那么多药！’”

　　“我很奇怪。在我和班级女生的印象里，小邵可是从来不跟女同学讲话的。”

　　“后来，感冒好了，我和小邵就在一起了。”

　　“哈哈，听起来挺不错的吧。”——是挺不错的。

　　“我们在一起整整两年呢，后来的事情真是说不清楚了。”

　　“小邵对我很好。我对他嘛，也还好吧。”

　　“那时候，我的成绩要比小邵好点，我就催他好好读书，这样子我们就可以读同一所大学了啊。——大学多好啊，谁都管不着我们了。”

　　“可是你知道小邵怎么说吗？小邵就是不好好念书。小邵跟我说：‘敏啊，你念吧，反正我念不好，等你念了大学，我就去你们学校门口摆个摊卖鸡柳。’”

　　“我不搭理他。他就捏我的脸，问我：‘怎么，我到你们学校摆摊你嫌丢脸呀。’我就被他逗乐了。告诉他，哪有大学门口可以摆摊卖鸡柳的呀。”

　　“可他就是说有。——你说，哪有大学门口可以摆摊卖鸡柳的呀！”

　　我想了一下，摇摇头。敏沉下头去，不再说了。

　　“后来呢？后来怎样了？”我忍不住问她。

　　“后来，后来就分了呗。我没考上大学，来了这厂子里当缝纫工。他后来念了一个大专，听说是塞了钱了。听说现在还找了个不错的工作，也有个不错的对象。哦，我听以前同学说的。他是今年刚结婚的，我有个室友还去喝了他的喜酒。”

　　“我们为什么分手？也不是故意要分的，毕业了就分了。可能不够喜欢吧。”

　　“那怎么遇见你现在的丈夫的？”

　　“哦，你说杨军啊！同一个车间的，处着处着就好上了。”

　　“哦。”

　　天渐渐暗了。略凉。

　　敏的电话响了。她一接起，我就知道是杨军打来的。

　　“老杨叫你回去吃饭了？”

　　“是啊，要不，小琴你跟我一块吧。”

　　我的喉咙里涩涩的，突然有点怀念当年冰袋的滋味。清爽、甘甜，纵然等到游戏的兴致渐渐淡去，冰袋的甜味渐渐吮去，冰块融化成没有味道的水，我们嘴上依旧叼着那个袋子，各自回家。

　　“不了，我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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