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鸡

　　后天就中秋节了，这几天卖鸡连带加工宰剖鸡的生意自然好起来，高峰时间还要排队。

　　农村亲戚送两只散养草公鸡，因家里没地方放，不能养到过节那天，我就提着大公鸡来到菜市场卖鸡那里，让加工宰杀。我是故意避开高峰时间去的，可到那里发现，等待杀鸡的人还是很多，我只能排队等候。都是女人，自然就互相闲聊起来，那些鸡，有买的有亲戚朋友送的，都怕过节那天杀鸡的人多排队晚吃不上鸡，还有就是没地方放，提早杀了放冰箱冷冻起来。

　　我看见前面还有三个人，就耐心等待。卖鸡的地方很脏，到处都是鸡毛。乌鸡，草鸡，草杂鸡，红毛鸡分开放在几个大笼子里面，有的鸡在踱步，有的眯眼打盹，有的呆滞发愣，有的互相追啄，也有鸡在啄食，它们浑然不觉自己就要成为人类嘴里的美味。

　　烫鸡的地方有个大水沟也就是下水道，上面糊一层湿鸡毛，老板带两个帮手在一个案板边忙乎着，她们都穿着胶鞋，围着不透水的围裙。我都不能看那案板，看着触目惊心。有烫好赤裸的鸡，有鸡肠子，有鸡杂，有鸡爪皮，心里直反胃，强忍着。她们动作很快，一会就到我的了。只见一个帮工抓过我家的鸡，一手提着，一手拎着锋利的尖刀，用刀把鸡腿的捆绳割开，手指夹着刀趁势把鸡头扭住，胡乱扯下鸡脖子上面的毛，就劲拿刀一划，那鸡脖子就涌出血来，帮工蜷着鸡脖子倒提，让鸡血流进事先放好的碗里，鸡血还没流尽，就一把扔进一个蓝色大塑料桶里，我注意到大桶没底儿。紧接着帮工又杀了两只，怕分不出，那个和我一起等候的就说把她家的鸡爪剁掉一点点好分清楚。帮工毫不客气，拎起鸡来咔咔两刀，我就见案板上留下了三个爪尖，不由说了一下：心真狠！帮工把鸡丢进大桶拍拍手瞪眼看着我：不心狠你们有鸡吃啊！呛得我尴尬不已，真厉害！

　　旁边人就说，她们每天不知道宰多少只鸡呢，就干这个的，不狠哪行。我不敢吱声就看着了。原来大桶是让鸡慢慢断气的，怕鸡不死会跑。我见帮工从大桶里掏出咽气的鸡随手焖到一个冒热气的铁桶里，用粗棍翻捣着鸡，可能烫透了，用手再次拎起鸡爪扔到一个脱毛机器里面，咣当几下，没毛的赤裸的鸡就完整地撂到案板上了。帮工都是五大三粗的女人，干起活来麻利干脆。你看她，一手按着滑溜溜的鸡身子，一手用利刀准确无误地剖开鸡脊梁，扒开，扯出鸡的五脏六腑，割掉鸡屁股，拽掉鸡肫，小心划开鸡肫，翻出脏物，用清水荡荡，塞到鸡肚子里，我看得惊心动魄，心想，她们就是拿手术刀的人啊。

　　愣神功夫，帮工扯过黄色塑料袋，让我帮忙撑开袋子，装进剖杀好的鸡递给我，我赶紧递给她钱，和旁人打下招呼，提着鸡离开那恐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