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才聚首，春又别离

    昨天中午被告知说，明晨七点准备出行，来车接。到了晚上，又来信儿说，提前了，凌晨三点就走。这么安排，真缺德呀，连个囫囵觉也不让睡了。上次也是这样，开始说七点，结果也是三四点。每次都搞得像“偷渡”。

    昨夜临睡前订了铃，刚过夜半，他便醒来了。才刚两点，他便起来了。他吃着点东西的时候，我只觉困困的，恍恍地睡着。他的手触到我的脸，凉凉的，过会儿，他的脸俯过来，温温的，说着，走了。我将灯拉灭，随即，困意顿消。只觉心里酸酸的，眼里已是湿湿的了。人无法睡，只好重启灯写字了。自己也不禁讶异，那泪刚刚都躲在什么地方了，如此涌涌，怎么说来便来？一看表，才2:45，不由想起那句“流泪到天明”。真的还要这样吗？他已不是第一次离家，我还要这样吗？就到这里，我觉得还是应该接着睡才是。

    可是，睡不着，只得随思绪胡想。

    一想，去冬他离家两个月，而今居家也恰好差不多等长的时间。想那别居的两个月，只谓“煎熬”。觉这归聚的两个月，此乃忽忽一过，匆匆已别。唉！啊！这次要等到麦子熟的时候才能回来呢。三个多月，看我如何过？熬吧。毕竟春日时光不比冬寒时节，毕竟再次相别不若初次相离。我的心思也该有所强健才是。唉，那么多打工族，离居之家，真不知他们是如何过的！本未希求过什么大富大贵，只愿平安素淡地相守着，闲度流年。可也不料想还是被强流大潮裹挟着卷入了其中，也过起了这样半聚半离的年月。真是不知该作何咏叹，什么日子啊，我没想这样啊，而今于懵懂间却也只有面临接受的考验了。

    又拖拖到了3:40，我想，还是应该接着睡才是。

    却又想起，昨下午人在时，我还有心思玩笑地说，“走啦，走啦，又一场分别开始啦。……你这么喜欢出去，待孩子大了，带上我一块去吧……像孙悟空那样最好了，将我摇身一变，揣入你的兜里，携带多方便。行着的时候，装兜里，停下的时候，即取出。那多好啊……”唉，一点都不喜欢这各居其位离愁别绪纷纷飞的日子。最喜欢的还是共居一所打牙磨嘴忽忽过的日子。那样的日子，我觉得才叫日子，不觉不由，一日日就飞而不见了，轻快轻松极了。这样的日子，这叫日子吗，分分秒秒被无限拉伸，时时刻刻体尝着牵肠挂肚，熬过了一日不见少，熬过了多时尚须继续熬，这叫什么日子啊？

    想来想去，又觉那领头的大缺德，三点出车，不但削断了他的囫囵觉，而且把我那份赶跑。搞得像“偷渡”，什么事啊？

    这一折腾，已到了4:20.再次拉灭了灯，看能否再睡一会儿。

    去冬才聚首，今春复别离。心儿残又寞，日日何凄凄。从此熬且煎，直至人归时。

    清晨，小囡醒来第一句话是：“妈妈，爸爸干嘛去了？”

    我说，“出去啦。”

    “出去干嘛了？”

    “干活去啦。”

    话一出，泪，竟也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