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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你(赴约)

发布于:2010-08-26 01:28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玄冰

  我不愿再想起他,那个在冷雨夜拿着银色十字架听上帝声音的人。他的眼睛掳走了这个世界,所有的虚幻和现实,自他离去单薄如空气。

  我们因共同的笔触认识了彼此,从见到他那一刻开始,他的眼睛便再也无法从我的脑海中散去。那双眼睛仿佛看穿了这个世界,却又单纯如处子,不染些许的尘埃。你要问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没有为什么。

  文学社有近两百号人,他是唯一一个例会时不带纸笔的人。当社长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那些宏图大略时,他只会痴痴地望着社长身后那块被人胡乱涂鸦的黑板。那块黑板上究竟有什么秘密,我总会这么想。

  时间与他的眼睛如出一辙,想要吞没一切,却无时不散发出永恒的魅力。我知道自己老是盯着他的眼睛看,有失一个女孩子的矜持,可是我管不了。因为我和他一样,只是想看穿某些东西。

  共事将近一年,我们不曾说过一句话。当然我不是例外,所有人都一样。每个星期四,他会在办公室把下一周要发表的文章筛选出来,并附上自己的意见。同为编辑,我感到不能安坐。因为他对一个版面的文章从筛选到点评,前后不会超过半个小时。而对我来说,一个上午再加上晚上本该和室友打牌的两个小时,那是我的极限。第二周,他的版面算不上最华丽,却是最值得称道的精品。

  七月,为了庆祝文学社十周年,我们决定做一期回忆为主题的社刊。那天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他在那里居然翻了近一个小时的文章也没弄完。我丝毫不怀疑他的能力,难道是文学社的写手们都对回忆这个主题有些真空,这似乎也不太可能。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他把摆在他面前的一大堆文稿翻了不下十遍,依然眉头深锁。不多久,社长走到我们几个编辑面前:“各位注意一下,西门认为他那版没有合适的文章可供选择,大家就慷慨一些,把你们平日雪藏的和这期主题有关的大作奉献出来吧,完了我请大家吃饭啊。”

  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挑剔,但他的眼神中分明有了忧伤的痕迹。

  我翻出之前写过的一篇《明年今日》给他,那是我听这首歌的时候写下的感受。连一句谢谢都没有,真是一个冷酷的人。第二天,我的办公桌上多了一个有些泛黄的十字架,下面是一张同样泛黄的纸条:晚8:00 小树林 有事求教。

  我决定应约前去,因为我感到这是个我认识的人,而绝非疯狂求爱者无聊的把戏。你问我为什么,女人的直觉。那晚的夜空长满了星星,情侣们背靠背坐在草地上望着星空,像一个个虔诚的朝圣者。

  “你来了,”我一回头,竟是那双想要吞没世界的眼睛。我一下慌了神,竟忘了打招呼。你能相信,我们的第一次谈话不是在办公室讨论一篇文章的好坏,而是在一个让人有些晕眩的夜晚,像一对情侣那样面对彼此。

  “我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是明年今日?”

  “什么?”我一下没有听清楚他的问题。

  “回忆锁住了我的眉骨,你一轻叹,便带走了这个世界。我看了你的文章,是在写一个故事吗?”

  我懂了,他在说那篇《明年今日》,“哦,没有,我听歌时写的,可能那首歌真的在讲一个故事吧。感觉有些忧伤,却又说不出。”

  “你相信命运吗?”

  “不知道,我想如果命运让我相信它,它会告诉我的。”

  他低下头,右手放在胸口。像是在为什么祷告,“我信。”

  这是那晚我们之间全部的台词。我们痴痴地望着群星闪烁的天空,像是两个流浪了很久的孩子,有一天遇到了彼此。

  第二天不知为什么,我一大早就醒来了。想来觉得也没什么事,于是径直去了办公室。诺大的办公室空无一人,四周静得出奇。我一个人站在房间中央,几乎可以听到窗外微风扶动树叶的声音。我看着窗外,想起了昨晚和我一起看星星的那个人。他的眼睛里藏着些什么,现在是不是还睡得像猪一样沉?我正想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办公室。竟是他,原来他并没有如我想象那般嗜睡,现在还早着。我正打算开口打个招呼,他居然当我不存在一般从我身边掠过。我感到胸口袭过一阵寒气,竟一时不知把刚要伸出去的手收回。

  看来一切都不曾改变,原以为一起看过流星的两个人多少能放逐之前的陌生,不必再冷颜相对。也许女人引以为傲的直觉也并不那么可靠,也许月光下几句微词根本无法阻止我直觉的叛逃。我像是做了一个梦,在一个微风拂面的清晨,乍然初醒。

  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但对我而言,生活的曲线被假象抬高,然后自由落体到一个不曾到达的瓶颈,我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这些天编辑几个版面分明感到自己有些愤世嫉俗,写的点评连自己都觉得近乎苛刻。我怎么了,为了一个把自己当空气的人,值得吗?

  今天文学社十周年主题社刊付印,我拿到样刊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除了几处排版的细节我认为可以改进之外,其他方面倒还是做得很不错,这让我感到十分欣慰。看到《明年今日》的时候,我的心情突然有种莫名的复杂,像是蓝天里突然闯进一片白云,不知是点缀还是仅仅是多余。“人生没有太多的纪念日去留恋,留恋太多便成了奢侈。明年今日,你会在哪里?”读着他的点评,感到有些奇怪,这不是他一贯的风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八月的天气,恐怕只能用善变来形容。仿佛堆了满肚子的热空气,时晴时雨,整日闹个不停。办公室没有空调,仅有的一台风扇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没办法,我只好自己再买一台风扇,个人专用。其他人见了纷纷效仿,不多久办公室的风扇便人手一台,一天到晚吹个不停。不过他仍是个例外,外面的太阳都快把办公室给烤化了,他依旧安然地坐在没有风扇的办公桌前,静静地写着他的稿子。迟早有一天你会投降的,我心里暗暗想着。

  星期四去校稿,我的办公桌上突然多了张纸条。还是那种有些泛黄的方形格子纸:晚8:00 小树林 不见不散。“是他,”我的心蓦地蹬了一下。这一整天我都犹豫着要不要去赴约,我决定不再依赖我的直觉,于是迟迟没有结果。吃完晚饭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就算连吃饭的时候也想着要不要去,我发现还是做不出什么决定。最后一横心,口袋里还有一枚一元的硬币。正面朝上,去:反面朝上,不去,我心里暗暗地和老天约定。这样一想,心里就舒服多了,于是把手中的硬币往空中一抛——正面。

  他依然坐在草长得最盛的那块草地上,一只手撑在地上。离他还有大约十步远的时候,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到来。一转头,我就看见了那双久违的让我留恋的眼睛。在昏黄的路灯下,我仿佛在那双眼中看到了某种憧憬。

  “我知道我很无礼,可我不想离开我的内心。”

  “你找我有事吗?”我狠狠地说。

  “木子不喜欢我留胡须,她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和她一起在满天的星星下祷告,是我这一生做过最幸福的事情。”他的眼睛望着天的尽头出神,忧伤仿佛在他身上笼罩,“那一次我居然忘了牵她的手过马路,一辆白色汽车把她撞到空中。我知道,我的世界没了。”

  我愣在一旁,突然感到呼吸好难。远方的那些星星,原来是挤满了的沉痛的印记。我觉得自己该说一些安慰的话,却发现不能开口。

  “明年今日是她离开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倒在我怀中,要我紧紧握住那个十字架。我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我们属于彼此,却再也不能一起在星空下祷告。”

  “你相信命运吗?”他转过头问我。

  我低下头,看着草地上有些模糊的场景,“我信。”

  走回宿舍的时候,天上的星星纷纷失去了颜色,不知是在数落谁的伤心。

  第二天,他的办公桌空了一天。我呆呆地望着那里,感觉心里比那张办公桌还要空。傍晚时分,天气突然变得出奇的闷热,转眼下起瓢泼大雨,电闪雷鸣。我心里堵得慌,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却又说不上来。

  早晨醒来,雨已经停了。我走到窗前,竟看到乌云中藏了一双那样神似的眼睛。隔壁的小敏突然冲了进来,像是见了鬼似的,“你们知道吗,听说昨晚咱们学校的一个疯子,拿着十字架在雨中不停念叨着什么明年今日。最后,最后竟然死在了雨中。”我感到眼前一阵昏黑,一下瘫软在地上。世界好像突然没了,我的脑海中满是那双眼睛——明年今日,你会在哪里?

  舒斌 湖南商学院营销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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