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赴约)

    孩子，不要感到悲伤，也不要感到难过，更不要因我的离去而感到害怕，分离并没有无情地剥夺我对你的爱。父亲在天堂里正偷偷地注视着你。你要坚强，才可以战胜一切。努力地活下去，是给父亲最好的礼物。　　

悻然带着17岁的智障儿子，一直平静地生活着。直到前些日子，医生告诉悻然，悻然患上了一种罕见的结核病，时日无多，让他去珍惜眼前的时间，做自己还未曾去做的事。这个晴天霹雳压得悻然喘不过气，他绝望了，不是因为自己要面临死亡而感到痛苦，他是放不下那个年幼的儿子，不知道没有了他，儿子要怎样地活下去，要怎么去面对生活，他的路还很长啊。悻然并不害怕死亡，他知道，每个人终有一天会死去，死亡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考验，有的人很侥幸，可以继续延长自己的生命，有的人很悲哀，划去了在人世间的名字，有的人却很可怜，离开了人世也无人问津……　　

悻然想让孩子去适应这个生活，接触这个社会，坚强地活下去。要使孩子生存下去，就必须这样做。开始时还踌躇不定，随着病情的加深，悻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悻然把心一横，辞去了自己的工作，在家教孩子做日常家务，希望孩子在他不在的时候，照样一如既往。已经习惯了依赖父亲的孩子不大愿意配合，又或许是做的玩累了，把拖把一丢，不知道丢在了哪个角落里，屁股一蹲，坐在地上，不理睬父亲的言语，四肢还各自摆弄着，向着父亲撒娇。父亲边拖地边说话，完全没有觉察到孩子已经坐在地上玩耍。起来，儿子，快起来，我们还有好多事等着我们去做呢？不嘛，我要抱抱。儿子还像个孩子一样，这让悻然很难过，迟疑了一下，悻然厉声道：起来，你跟我起不起来！孩子目光呆滞地坐在那，没有说话。叭，叭，两个耳光就印在了儿子的脸上，可能是孩子感到了疼，哭着跑开了。这是悻然第一次打孩子，如果不是他即将要离开这个人世，悻然是舍不得打的，孩子犹如他的宝贝，碰在手心怕丢，放在口袋怕掉。悻然想去追孩子回来，骤然，心却异常的难受，拿出绣着鸳鸯的手绢抹去口中的异物，发现悻然在吐血，接着便昏死过去。四下无人，就算是可以救活的人，活下来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片刻过后，悻然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渐渐清醒，发现了自己身旁的手绢，地板拖的虽然很乱，但勉强过得去，孩子正坐在他身边，注视着正在“熟睡”的父亲，儿子并没有显示出对父亲刚才的举动有什么不满，反而看见父亲的醒来，拍着手，高兴得又蹦又跳。儿子并不恨父亲，因为在他的世界里，父亲是对他最好最好的人。儿子霍然用沾到水的手指，在木质地板上写下了几个字，拉着父亲去认，悻然来到这几个字前，字虽然歪七扭八，有些字很难识别是什么，但悻然心知儿子想说什么。爸…爸，对…不…起，我…想…一…辈…子…和…爸爸…在…一…起。悻然一把把孩子搂进了自己的怀抱。　　

     几个月过去了，时间进入到了六月，六月的雨往往来的那么的突然，夜晚，孩子已经安详的睡下，而悻然，今天要失眠了，雷声让他感觉到害怕，寒气遍布全身，让悻然感觉不到自己的温热。他悄悄地打开了孩子房间的那扇门，慢慢地提起孩子的被褥，轻轻地躺在孩子的身旁，静静地望着孩子熟睡的表情。孩子的被子里很暖和，悻然身上的寒意渐渐被孩子的温暖给消融了，给悻然一丝的暖意，悻然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婉娘，别离开我，求求你别离开我好吗？悻然又从梦中惊醒，拿出了绣着鸳鸯的手绢观望着，看了看身旁还没睡醒的儿子，那模样真的挺逗的，活像个大婴儿，吮吸着自己的大拇指，悻然笑了。婉娘是悻然的妻子，本是幸福的一家，奈何天意何等的弄人！伴随孩子的成长，让他们发现一件事——孩子，是个弱智，加上家徒四壁。婉娘忍着痛，离开了这个家，一去不复返！留下的只有她的手绢，悻然没有怪婉娘，反而他认为是自己对不起婉娘，委屈跟他忍饥挨饿，这对他或她都是种解脱吧！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父子俩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梳妆打扮一番之后，便匆匆上路了。来到相约的地点，老远就看到有个人站在那，仔细一看，是个女人，这女人有点像唐朝《仕女图》中的女子，丰腴之美，富贵之态在她的身上可以说是表现的淋漓尽致。这是悻然多年的好友，悻然拜托她照顾自己的孩子，开始时，好友有点犹豫不决，原因他也不不是很清楚。到最后，可能是好友被她的真情所感动，决定收养悻然的孩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悻然真的非常感激她。因为有人可以帮悻然完成自己的遗愿，上天对他不薄，应该知足了。儿子，以后你要叫这位阿姨叫妈妈，听到了吗？爸爸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要去很久。那…你…会…回来吗？悻然疑惑一下，微笑着回答：会的，爸爸会回来的。旁边的女人听到他们的谈话，脸上浮现出了伤感的神情。医生告诉悻然离死亡的时间越来越近，本来他很想留下来，想多陪陪儿子，有太多的想法在悻然的脑海中显现，悻然回到现实，知道已经不可能了。悻然转过身去，准备离开。悻然的身影在孩子的眼中愈来愈小，不知道孩子是想到了要什么。声嘶力竭着想要挣脱这个女人的束缚，他竭尽全力，终于逃脱了，飞快地跑到悻然面前。爸…爸，你…一…定…要来哦。嗯，回去吧。这时，血已经到了悻然的喉咙这儿，他强忍着咽了下去，他不想让孩子看到他的窘样，孩子看到会很难过的。我们拉勾勾。孩子回去了，悻然连忙靠在转角处的一棵大树旁，悻然终究抑制不住，血从悻然的嘴里溢出，淹没了悻然的衣衫。昏睡过去，悻然这一睡就没有再醒。　　

一年又过去了，儿子站在悻然的坟茔前，只不过，他的身旁又多出了一个人，儿子傻傻的站在那不说话，望着那块墓碑，“妈妈”的手搭在孩子的肩膀上，时候到了，孩子我们该走了。说着便拉着孩子的手回去。孩子回过头一看，坟墓前悻然的头像在对着他笑，孩子看见悻然在笑也跟着他傻傻的笑。　　

孩子，好好地活下去，已经有人代替我照顾你了，我可以安心的走了！　　

                                                                                 南昌市实验中学南京西路166号高二（3）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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