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生日（赴约）

那天，我埋头工作，忙得焦头烂额，突然母亲的声音像天籁般临近，是那样的亲切。寻声望去，见母亲拎着大包小袋，步履摇摆着，走进我的办公室（虽然我也有挤出时间回家看看，但有更多无暇回家的理由。而母亲则常来看我，所以单位的同事大多都认识她，一路和她打招呼，才有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之说。）。　

我迎上去，帮着褪下包裹，孩子似地迫不及待解开张望，有柿子，澄黄滚圆，是自家树上结的，我问过母亲，为何没熟透就摘了呢，她说村上顽童多，怕成熟了就轮不上我了，因此母亲只好趁早摘了，再捂在大米中，留着捎来给我。还有芝麻饼，是母亲亲手烙的，用糯米粉包上芝麻白糖馅，吃起来又香又甜，只因为我爱吃糯米制品，难为了母亲路远迢迢乘车赶了来。心里不由一阵春潮涌动，似乎那恼人的疲倦也随即烟散了。母亲问：“明天回家吃饭吗？”“最近确实很忙！”我敷衍道，不停手下的活儿。她善解人意地让我闲了再回。“妈，明天是你生日吧？！”我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嗯！”母亲点头。抬眼仔细端祥她，笑意浮现，皱纹在眼角聚拢成道道深痕，显然母亲很高兴，原来女儿还记得她的生日。我近乎神往的看着母亲，她慈爱的眼神，似一汪海洋，那里蕴涵着博大，无私和奉献。可工作让我挂心无奈，只得回道：“妈，看情况吧，我会给你电话，尽量回去。”母亲走了，看着她矮胖的背影，想起她有事没事的打电话我，我总问有事吗？妈却说没事儿，就想听听我的声音，不觉心头酸酸。　　

夜阑人静，儿子已香睡，我孤倚在枕前发呆，惦起了我的母亲。因为忙碌而冷落了家中操劳的她，打从出嫁后，我有几次与母亲促膝而谈，又有几回陪她睡觉，为她掖被呢？屈指可数啊！　　

孩提时，我是个十足的皮丫头，和男孩一块捕鱼捉虾，逮蛙戏蛇，常把衣服搞得脏兮兮的回来，勤劳善良的母亲从无怨言。记得有回，我跟着小伙伴们一起去岭上摘野茉莉，红扑扑的果实压弯了枝头，一串串，一簇簇，随手摘来边吃边放在肚前的小口袋里，直装得鼓鼓囊囊，兴高采烈地蹦回家。冲上冷开水，加点糖，自制成了可口的酸梅汤。母亲问装哪的，我指指衣袋，这才发现，果子好吃，袋子却惨不忍睹，血染似地一片，把件海蓝色的娃娃衫给活活报废了。母亲盯着我还未发话，我赶紧把汤水递塞她手中，“妈，你尝尝，可好喝了呢！”我一脸得意，她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拿我这顽皮又调皮劲的小宝没个辙。一晃过去了二十几年，自己也成了母亲，至今仍难忘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竟成了童年的美好轶事。　　

母亲是个天智聪颖的女子，能书会画，精通算术，但因外婆重男轻女，被迫辍学了，可她一直很向往求知，寄希望予女儿身上，说着我耳朵都快生茧的道理：要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那时候，觉得母亲好唠叨，没完没了地重复敲着警钟，而我仍贪玩懒学，我行我素。而今，我的儿子也入学了，教他做加减数学题，眼睛直溜溜地瞄着电视屏幕，火便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上去抽他一顿，忽转念想起母亲的话。唉，良苦天下慈母心哇，我怎地到现在才明白那番艰辛哩？！　　

爸爸是个敦厚老实的农民，深居简出，于是便苦了我母亲，一个文弱女子独自撑起一个家，为我们姐妹俩学习、工作、婚姻，家里家外地张罗妥贴。还记得那会在私企做财务时，还得下车间，每天忙到天黑不见五指，头发苍苍若老太，洗梳干净了才回，因怕母亲见了心疼。蹬车急行，总能看到村口母亲翘首以待的身影。回到家，手早已冻得红肿乌紫，母亲攥紧我的手，放在她的衣服里，用身体把我慢慢温暖。然后，端上热腾腾的饭菜，并不丰盛，心里却美滋滋的。　　

据说母亲姑娘时很漂亮，肤如白雪，两条齐胸的辫子，明亮清澈的单凤眼，娇小玲珑的身材。而生活磨去了她的美丽，肤色暗黄，身姿渐丰，一双巧手也变得粗劣毛糙，却始终把柔嫩的女儿细心呵护。唯她那双眼睛依然明亮慈祥，给我安全，给我挚爱。　　

清晨醒来，屋外阳光明媚，心情也豁然开朗。我亲爱的妈妈，女儿一定回家为你的生日祝福：愿您永远平安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