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大醉(赴约）

战久诚从巴黎返回北京的第二天，便给老同学范志勇拨通了电话，说：“老范，在法国我就闻到嫂子做的小菜香味，口水从巴黎一直流到北京，今天正好星期六，我马上过去解馋。” 　　

战久诚在北京工作，经常在星期五或星期六，坐不到一小时的城际列车到范志勇家来小酌。几样小菜，一壶浊酒俩人无拘无束，想说就说想骂就骂，痛快！老战戏称老范家是他一生最爱的“酒吧”。这些日子战久诚到法国讲学算来快有三个月了，憋得范志勇思念至极。　　

范志勇放下电话，兴奋地手舞足蹈，吩咐妻子蒋砚文赶紧准备老战爱吃的几样小菜。砚文讥他是落魄时的汉高祖刘邦，重友轻妻，不定哪一天她要学吕雉把老战羞走。 　　

范志勇“嘿嘿”一笑说：“只要老战不成第三者我这里烧高香了。”原来上大学时蒋砚文追了老战三年没到手，很受打击这才让范志勇擒来。　　

战久诚是高干子弟。如今哪个不借助庇荫当官的当官、发财的发财，他却踏踏实实地做学问，让范志勇打心底里敬佩。　　

蒋砚文有时竟也对老范发感慨说：“我真要嫁了老战哪有跟着你这一市大员风光。”范志勇很受用，却也有一丝淡淡的哀凉袭在心头。 　　

范志勇想起上次老战来小酌，酒酣之时打赌，老战说：“老范，下次你要是一个人把我从站台接回家，我连干三杯。反之，你连干三杯，如何？”两人击掌。 　　

范志勇掐着钟点，开着车上路。谁知车开出没多远便堵，心中很是恼火。还好，交警见了车牌，赶紧来疏导。很快冲出重围直驶火车站站台。火车还要几分钟到，站长急匆匆赶来，非要范市长到贵宾厅等候。见前呼后拥动用许多人，老范怕老战笑他只得屈尊。谁知此时秘书和司机赶到。老范急忙吩咐司机到站台接老战，嘱咐不要说他亲自来接过，便匆匆返回家中等老战。　　

范志勇很是后悔没坐出租车到车站，然后买张站台票走着接老战一定能赢，不禁解嘲大笑。笑过，嘱妻不要和老战说穿，要不一定被老战灌醉。 　　

老战眨眼就到，俩人烫过澡，解了乏便小酌起来。战久诚夹了块霉豆腐放进嘴里，吧哒着味道，说：“嫂子的绍兴小菜真棒，口水流到现在终于吃到嘴，真解馋！” 　　

蒋砚文嘴快，见老战夸她便把老范亲自开车接他的事抖摞出来，惹得老战哈哈大笑非要老范先喝三杯。老范耍赖，老战打趣说：“人家西方官员办私事可不敢开公车，让媒体暴了光肯定免职。今天只罚你三杯酒还不便宜。” 　　

几杯酒下肚，老战面现羞愧说道：“这次回国前夕，法国朋友饯行，说起电视广告，一位笑说：‘前几天巴黎一家电视台播出了一则雪铁龙广告，立时有一百多名法国人打电话提出抗议，厂家花了巨资的广告只得束之高阁。’当时羞得我真想找条缝隙钻进去，你猜是条什么广告？ ”　　

    “我猜着你喝三杯？ ”　　

    “当然，我不信这么快就传进国内。” 　　

 “   我说出一个人你就信了。”　　

    “谁？” 　　

    “赵晓文。昨天刚走。” 　　

    “晦气。”说完老战只得干了三杯。 　　

赵晓文也是他们的老同学，在国家文物局任职。前几天来老范他们市检查文物保护工作，在老范家小酌时讲，雪铁龙策划在一段倒塌的长城上拍广告，让雪铁龙牌汽车在上面开过。地方政府官员求之不得，可文物保护部门不干，说我们长城是条巨龙焉能让这条雪铁龙从上面碾过，不吉利。地方官员禁不住巨额收入的诱惑，不甘心。说来也巧，正好一位首长前来视察，官员汇报，说一段废墟，开过一辆汽车便能挣得外汇，何乐而不为？首长开口，雪铁龙是译音，什么龙不龙，封建迷信。这条广告便拍了下来。　　

战久诚干完三杯酒说：“人家法国人说长城是世界文化遗产，胆敢在上面拍广告，有愧法兰西这历史悠久的伟大民族。你说我羞愧不羞愧？” 　　

当老范把赵晓文说的全告诉他，老战立时蔫了。很久才抬起头说：“法国朋友心里会怎么想？真是斯文扫地，我还能去讲五千年的文明古国吗？” 　　　 　

这天，战久诚喝了个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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