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约与同学会（赴约）

    秋凉时节，老科长为我牵红线介绍女朋友，一向内敛、腼腆的我那一刻脸庞红润轻轻推扶一下鼻梁子上的眼镜儿，道：“科长，您的好意我心领哩，这次约会还是别去了，我这人嘴笨舌拙也不会说些啥，倒让人家女孩儿挑剔、埋怨……”老科长顿时便生怒气，说：“你呀！眼看三十岁的人啦，果真应该有家有业啊，听我一句劝慰，明天准时赴约吧。”　　

回家吃罢晚餐之后，我一直闷闷不乐般坐在书房里闲散阅读。此时，满脸皱纹的母亲在厨房内收拾完毕残盘剩碟就主动走过来与我热忱交谈，自己把白天老科长的一片美好心意全盘托出告之亲友，母亲则微笑着感喟道：“你们单位的老科长凿实是个善良人儿，其实平日里我也总是牵挂、惦念着你的个人终身大事啊！？咱家情况特殊，你老父亲几年前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交通车祸事故过早地抛弃下我们娘俩，如今孤自升入天堂享福去啦，唉……我现在唯一操心的也正是你的婚姻、恋情呀，啥时候你若真是娶妻生子我这也算是彻底治愈了一大块儿心病哩！”沉默片刻，我又潮红着面颊对母亲说：“妈，……明天……明天的恋人约会我想、想不去啦……”瞬间，母亲就挥起一只胳膊使劲儿地敲击一下我的大腿部位，冲口一句说：“我的儿呀！你这是犯什么邪气？与你同龄的一帮青年人如今那身边娃娃都读小学啦，若不是你张罗着整天考研读博恐怕现在……”母亲的一腔真诚话语只讲到一半儿时，我连连摆手道：“我不听，你一天到晚唠唠叨叨我都快厌烦死哩。”　　

这一夜，我和母亲终于闹僵了并且不欢而散。　　

22点钟，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平躺在温暖床铺上时却翻来覆去般睡不熟，内心世界起伏着一阵儿情感波澜浮想起好多往昔旧事。——那是大学毕业不久，父亲单位里的熟人特意为我搭鹊桥保媒，女孩子乃是市级一家合资企业里的打字员，人儿俊美、贤惠也算是百里挑一，自己与她接触了几回之后家庭内的老爸、老妈便吵嚷着要吃我俩的新婚喜糖，可……数天过去，女孩儿却主动地提出来说我简直就是一个“书呆子”，从早到晚只会咬文嚼字一点儿谈情说爱的浪漫情调儿都没有，于是这一段恋情如同吹大的一个气泡儿似的顷刻之间化为了子虚乌有。事后，我始终一往既往般快乐而自己的老爸爸却生病卧床不起耽误了月余左右啊。那时，父亲边咳嗽边埋怨我，说：“儿子，我日后就算果真死亡了恐怕也不会闭眼的，你呀！人家女孩儿有模有样、能歌能舞，你咋就讨不来对方的半点儿欢心呢？！”我沉默着，许久才说：“爸，我认为青年人的主要精力应该摆放在事业、工作方面，我接下来的初步打算是考研深造，所谓‘先立业后成家’，现在自己一点儿事业成就都没有匆忙组建着家庭唯恐日后这小日子也不会太舒坦啊……”——“我不跟你讲哩，简直快把人气疯啦。”父亲满面怒气冲天，那一段日子里俺家的居家氛围好凝重啊。　　

老科长为我介绍的女友名字叫做小莉，她约我今晚18点钟在市中心地域的那家“温馨园”咖啡厅见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接近晚间16点半的时候我这心境却越发地骚动不安啦，此时老科长打我身边掠过热切轻声儿祝福一句道：“祝你约会顺利！”冷丁儿，我抬起头来注视一眼身影已经越走越远了的老科长，脸色稍微红润望着玻璃窗外边的流动着的街市繁华风景线，默默无言。　　

下班了。我骑上自行车一路疾驰径直奔向了“温馨园”咖啡厅，老远处自己就看见女友小莉穿着一双漂亮高跟鞋伫立在咖啡厅的大门旁左顾右盼般张望。一下车，我先和她主动握手示意，道：“小莉，我、我让你久、久等哩，真不好意思……”此刻，也说不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居然情不自禁般犯起“口吃”毛病，那脸庞胀得俨然就像藤蔓上的紫茄子一样颜色啊。小莉则微笑一下，说：“没关系，我也是刚来。你没有延误赴约，我手腕上的表针儿才到17点55分。来吧，咱们进屋一边喝饮料一边聊天儿，好吗？”　　

咖啡厅内，舒伯特、肖邦、贝多芬等众多国际知名音乐家创作的唯美乐曲在耳畔深情回旋荡漾着，时起时落。席间，小莉说：“我喜欢喝味道稍微苦涩一点儿的咖啡，你呢？要不要给你再增加一些冰糖啊？”我点头默许着，其实自己的记忆空间里对于“咖啡”之类的高档饮品概念几乎是个零，皆因我也从来不怎么盛情光顾这种娱乐休闲公众场所，——“今天，你们单位里的业务繁忙吗？”交流话题正是从女友小莉的第一句关爱问话开始了，我说：“还行，你们那里咋样儿？”她一只手捏住搅拌棒儿不停地在杯子里有秩序旋转，喃喃地道：“这不是月底来临嘛，俺们会计师职业就到了紧锣密鼓热烈程度，跑银行、跑税务、编制报表、申报纳税，唉……”我说：“咱年轻人儿忙碌总比闲暇好，人生只有紧张点儿才会更加充实啊。”喝咖啡的时候，小莉欣喜地问：“听媒人老科长说，你平时特别爱看书是真的吗？”我点了点头。女孩儿继续说：“这年头儿，像你们这些‘文化人’也真是越来越稀少哩，俺那个家族里亲朋好友十余口人物没有一位是‘饱读诗书’喝墨水儿的，他们除却抽烟、喝酒就是打麻将、打扑克耍钱搞得一片乌烟瘴气，下班之后有的时候我真是懒于回家啊！所以，我挺羡慕你的……”乍听女友说出这一番真切话语时，我多多少少有些激动，因为还是头一次听身边的朋友说“羡慕”我啊，——物欲横流着的花花世界内，居然也有人会十分坦然地“羡慕”我吗？！约是一个多小时悄然流逝了，我俩之间的交谈话题从工作、学习到娱乐、情趣儿、爱好……自然而然彼此那层情侣间的“陌生感”逐渐消除甚至达到了一种融洽，“对了，我听媒人老科长讲你的父亲……”小莉将话锋一转直截了当地提起我的家事，此时我立刻变得缄默凝重了，好久才喃喃地道：“那是多年以前的事儿哩，俺的老爸爸因为遭遇一场车祸事故抢救无效过早地离开了我们，这些年来就是我和母亲相依为命苦苦支撑着家园，唉……”小莉品咂一口浓香咖啡郑重其事地问：“那……那你母亲就再也没有改嫁再婚吗？”我认真地道：“其实，父亲过世几年之后我曾与家族亲眷一起苦劝过她，当代社会里丧偶再婚已经不算是什么丢脸的事儿啊，可……母亲一直诚心念叨着说，世上唯有俺那逝去的老父亲对她最好，睡梦里五次三番见过他在温馨天堂内和颜悦色般舒心微笑着……”　　

夜，22点半钟的样子。借着油月繁星我与小莉牵手走出“温馨园”咖啡厅时，华灯闪烁的街景氛围里那计程车仍然还在马路上疾驰奔跑着，女友说：“咱们啥时候再见面呢？……”我寻思了会儿，道：“电话联系吧。”小莉说：“这家咖啡厅我常来，上个礼拜我们中学校友聚会还在这儿的，要不然下一次约会咱还按排在‘温馨园’吧？”我没有回应她的问题，伸手在街畔为女友小莉拦着一辆“捷达”出租汽车，顺便在口袋内摸出来一张二十元钱的钞票递交给了司机师傅，道：“麻烦您，车速稍慢点儿……”小莉偏偏倔强地自己要掏腰包儿，我说：“今晚，喝咖啡是你请客，因此车费嘛自然应该由我来替代你支付，下一回如果咱俩喝咖啡厅我就付款让你当‘座上宾’，如何？”女友欣然一笑，坐进计程车里冲着我连连摆手示意告别，热切地说：“祝你今晚睡个好觉，再见！”　　

恋爱中的赴约，我始终感觉它无比神圣，因为那是两个陌生男女之间情与情的交织、心与心的碰撞、爱与爱的融合。　　

时过境迁，当我与爱妻小莉新婚之后拥有自己的可爱宝贝女儿，深切品尝到初为人父、人母的喜悦滋味时，肩膀上的生活担子便明显加重哩……油盐柴米、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一股脑儿般向我们频频侵袭而来。——家，成为了汪洋大海内行船的停泊港湾。　　

“老婆，下个周末晚餐你与女儿一起吃吧，我们大学校友搞同学聚会我得准时赴约参加，说是在市中心地带一家星级酒店里隆重举行，别等我啦……”自己说这一席话语时，贤妻感叹一嗓儿道：“一晃荡，你与大学友人也是十多年未见面了吧？！光阴似箭，咱们夫妻都衰老了……”顷刻之间，我突然像想到什么一样，叮嘱小莉道：“衣柜里的那套‘耀达’品牌西装前几天你不是已经给我干洗了嘛？！我准备赴约同学会就穿戴着它，你的意见如何？”妻子小莉寻思一下，又打开衣橱翻捡收拾着道：“这套深兰颜色西服套装倒蛮考究、体面的，老公你先穿戴试一试我看看梳妆镜里边的你究竟帅气不帅气啊？！”那时候，餐桌上的残盘剩碟尚未放入厨房水池内清洗，“老婆大人”一声命令我就赶紧伫立于镜子跟前好一阵儿穿戴忙碌着，瞬间贤妻小莉就兴高彩烈般轻轻拍打一下我的肩头，欣喜地说：“老公，你看！咱家这镜子里的你仿佛就是刹那间更换了一个人儿似的，好有一派翩翩风度哟！”　　

同学会这一天，我如约而至并且当晚喝了个酩酊大醉。午夜时分，被几个知己学友热情搀扶回家之际，妻子小莉立刻冰冷着面孔好一阵子埋怨我，她服侍着我饮下了几杯茉莉花香茶汁、米醋之类的解酒食物，嘴巴里依旧还在不停止地唠唠叨叨，说：“你呀！嘴就是没个‘看门儿’的，饮酒伤身你难道不要自己的性命啊？！唉……”这时，我又忍耐不住突然张口拚命呕吐，那些污渍残渣儿东西顿时喷溅满地、满床、满被褥，妻子怒目而视我一眼那挥舞起来的拳头却并没有落在我的胸口上，她叹息一声，默默地转身去了卫生间……　　

翌日醒酒的夜晚，妻子小莉关切地问询我昨儿赴约“同学会”的细枝末节有关情形，我一脸的丧气模样打心底十分地失落、无奈、伤感。女人心细，倏忽间明白了其中的许多高深莫测的奥妙事由，她喃喃地道：“老公，究竟怎么啦？……”我平躺在床铺上深呼吸一口气息，感喟地道：“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这句话，早先我其实根本不理解个中的深层意境，‘同学会’也让自己纵深程度地看清了许多迷茫的现实问题……莉，你还记得我曾提说过绰号叫做‘歪毛儿’的同学吗？当初，校园里教导处他可是顶呱呱的恶劣分子呀！如今，多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哩，人家唱歌跳舞走穴演出混出了头儿，一场下来那钞票如同飘雪花一样硬往腰包里塞啊！？这年头儿，不服不行。虽然，咱手中握着一纸高等教育文凭证书，可无论如何也比不得‘歪毛儿’他们这拨儿人物来钱快呀！？唉……”小莉说：“老公，什么人物什么命运，咱也不稀罕也不眼馋，安心过好自家的小日子比啥都强。你说呢？”我沉默一会儿，又继续说：“俺这批同学当中，还有在国部、省厅里当大官儿的，这次聚会吃饭、喝酒他们才是鹤立鸡群风姿绰约啊！比较起来，咱跟他们站在一块儿就显得……”妻子端来一盘香蕉、桔子、荔枝之类的可口水果，边吃边劝慰我说：“你呀，难道说咱为这点儿事还操心生气、寝食不安嘛？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年月能够赚取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安然心态就是一份幸福，现实生活里功名利禄都是过眼的一片烟云罢了，凡事看得清淡一点儿最好。”这时，我点燃了一支过滤嘴儿香烟一边吸一边说：“小莉，俺的大学同学‘老猫’你还知道吗？就是那个爱吃零食而且上课爱摆弄文具盒的主儿……”小莉顿时微笑一下，说：“我知道，前几天她还给我在电脑网络上传递‘电子邮件’哩，‘老猫’人儿相貌不怎么俊俏却善良、豁达。”我吐了一口烟圈儿，认真地道：“人家‘老猫’现在不得了，别看长相一般又没啥技能特长，可新婚出嫁却一路风风光光哟！据说，‘老猫’的丈夫比她本人足足大十五岁还多，但男人腰缠万贯且财大气粗，什么别墅豪宅、‘宝马’轿车……人家‘老猫’现而今真可谓是应有尽有啦！”小莉叹气道：“唉！当今社会上，人们常言‘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老猫’就是命运好，她能够‘傍大款’整日里混个衣食无忧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荣华富贵日子，咱不服不行呀！”一支香烟燃烧尽了，我婉惜地道：“这次同学聚会，我知道了俺们的班主任老师身患肝癌的事儿，唉！好端端的一个慈爱人物咋就偏偏被无情病魔残酷纠缠了呢？不过，她的精神面貌始终不错，从表面上看你一点儿也窥视不出来她是一位即将走向死亡终点的绝症病人，还是谈笑风生、还是口若悬河……”话，到此处时我不由自主般眸子里滚落出几颗晶莹剔透的感动泪花儿，妻子小莉递给我一条温热毛巾之际，我哽咽地说：“班主任老师给予过我的恩惠实在太多太多，她怎么就患上肝癌重病了呢？我实在不理解……”小莉凝重地说：“人啊，其实世间所有生命当你游走于漫漫征程长途中，唯一停止不下来的就是奔向消亡、灭迹的匆匆脚步，——起点即是终点；终点也是起点……老公，你相信人类的前生与来世轮回之说吗？！”那一刻，我与妻子居然同时深陷迷茫境遇苦苦不能自拔哩，如幻如梦。　　

赴约——亦或恋人、亦或同学，不同的生活处境营造迥然不同的人生心灵特别感触，曾几何时，我信守承诺如约而至为彼此之间的神圣友谊坦诚守候，无怨无悔、有情有义。　　

作者姓名：张泽松　　  电话：13941590356    邮政编码：118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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