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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上开出爱情的花(彦文杯)

发布于:2007-08-26 10:23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谈墨者

“铁岭镇从来没有出过汉奸。”许多年后,满嘴漏风的老太太如是说。

        铁岭镇不大,临河而筑;只一条石板街,沿河而卧。它背靠铁岭山,铁岭山高大逶迤,森然而立。镇上有两兄弟。哥哥叫文一,是这里唯一的秀才;弟弟叫刀九,耍一手好刀,据说,从未有人在他的刀下躲过九刀,故得名。

        那正是战乱年代,镇上的人尚武。刀九就办个武馆,教习乡邻子弟。文一很反对刀九的做法,认为战乱正是由于民智不开所引起的,应与他合办学堂。刀九双眼一瞪,说:“你懂个屁,土匪来了,我看你拿笔杆子和他们斗去。”文一没话了,悻悻的走到门口又回头说:“咱父母死的早,全靠乡邻把我俩拉扯大的,无论做什么事,对得起良心就行了。”

  谁知,第二天晚上,文一又来到刀九家里,随他来的还有秀竹。秀竹亦是孤儿,与文一是青梅竹马。镇上的人都说,秀竹是铁岭山上的露珠做的,粗人是亵渎不了的。刀九十五岁那年。一天,他把文一拉到一处,说:“哥,我也喜欢秀竹,把她让给我吧。我会好好待她的。”文一没想到弟弟这么直接,愣了一会儿,说:“这我作不了主,得看秀竹的主意。秀竹若不喜欢你,跟了你也不会幸福的。”刀九听后,点头说对,扭头就走了。谁知,刀九又把秀竹拉到一处,问她:“秀竹,你喜欢我吗?”秀竹听后,脸红的像熟透了的辣椒,半天无语。刀九一再追问,秀竹只好说:“我感到你像我哥哥,我很喜欢你呀!”刀九听后高兴的一下子把秀竹抱起,扔到天空,又接住了。秀竹吓得哇哇大叫。刀九把她放下,又问:“若让你嫁给我兄弟中的一个,你嫁谁?”秀竹刚被吓得魂不附体,又被这么一问,更说不得话了。刀九欲问个明白,秀竹不说,就不放她走。秀竹被逼得久了,又见太阳快落山了,就只好照实说:“我愿意嫁给你哥。”刀九听后也不言语,右手在腰刀上一粘,手起刀落,左手小指已落地,还在地上一跳一跳的。刀九说:“我敢把手指砍下来做证明,他敢吗?”秀竹哪见过这阵势,吓得大哭,说:“你赖皮,我就要嫁给你哥哥。”刀九又欲举刀再砍下一个手指来,秀竹却跑远了。刀九事后又把文一找来说:“我找了秀竹,她说更喜欢你。你以后要好好待她,否则,就如这个手指。”说完,他又抽出腰刀,手起刀落,左手食指落了地。文一张大了嘴吃惊的看着刀九只剩三个手指的左手。刀九却扭身就走,消失在竹林后,地上的手指还在那里跳呢。从此,刀九与文一分居,但再也不找秀竹问话了。

  文一与秀竹走进刀九院里时,刀九正赤着上身坐在木墩上劈竹子,手里的刀上下翻飞,竹子被劈得如一捆筷子散在地上。刀九见他们进来,把刀随手一掷,就钉在一根木桩上。刀九回头一看,见秀竹满脸泪痕,眼红的像两个小灯笼,就问文一:“你欺负她了?”文一正欲辩答。秀竹却抢道:“你哥要出国。”说完就哇得一声大哭起来。刀九听后,默然一会儿,说:“你若一走,秀竹咋办?”文一说:“我来就是要你照顾她一下。我若万一回不来,你们就-----.”刀九突然吼了一声:“别说了,你若让秀竹空等,我饶不了你。”说完就又燃了一根蜡烛去收拾东院的一间夏屋。收拾毕,回来对秀竹说:“我以后就住在夏屋里了。”说完,卷起铺盖就去睡了。

第二天,秀竹送文一走。临行前,秀竹对文一说:“你若回来,先托人告诉我一声。我不认识字,我绣的这个平安香囊就作为信物吧!”说完就取一个红色的香囊挂在文一的胸前。文一泪流满面,不能言语,硬下心肠,就去登舟,却被一后生叫住。只见这个后生提个布袋跑了过来,把布袋交给文一说:“这是刀师傅和我们给你凑的钱。刀师傅让你路上省着用。”文一听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像个孩子。

        数年过去,日本铁骑践踏半个中国,国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铁岭镇亦受影响。刀九除了教习乡邻子弟习武外,又做起了生意,补贴家用。秀竹一直在家里等文一的消息,文一却一去杳如黄鹤。

  铁岭镇终究还是来了一队日军。日军队长一脸凶相。他先把镇上的人聚在镇西的一片空地上,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然后由一中国人模样的人翻译他的话。他说话时露出两颗黄灿灿的牙齿,像黄金打就,一手扶着腰刀,一手在空中挥舞。突然,人群中一声翠响:“文一,我在这里,怎么不来认我?”正是秀竹的声音。立刻众人都向那名翻译官望去,果然是文一。只见他衣着西装,头发从中间劈开,向两边倒去,又架了幅眼镜,若不细看,确难认出他是文一。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议论:“真没想到,文一原来出国是为了做汉奸,当初真是错看他了。”“唉!这也可苦了秀竹这孩子。”而刀九此时却不动声色的一手扶着腰刀,一手扶着秀竹,神色木然,不看文一,却用眼盯住日军队长。日军队长被刚才的叫声吸引住,目光向人群中一搜,就寻到了秀竹。秀竹一脸迷茫,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文一。文一此时把头低的很低,试图躲起来,但又不知躲在哪里。日军队长手一挥,一队日军出列。他用手指向秀竹,那几个日本兵便如狼似虎向秀竹扑去。人群一阵躁动,很快就在秀竹面前形成一堵人墙。刀九手握腰刀,青筋毕露。文一也好象慌了,向前两步,在日军队长耳边低语一阵后,又退了回去。日军队长沉吟一下,叽里呱啦一句,那几个扑向秀竹的日本兵又退回来了。秀竹却还一脸无邪,全然不知刚才的风险。刀九趁这个机会,拉着秀竹穿过人群就往回走。秀竹本欲挣脱,却感到刀九的手像铁箍一样的紧。秀竹边走边回头迷惑着看着文一,也不喊叫,脸上挂着露珠一样的泪水。路上,秀竹担心的问刀九:“文一不碍事吧?”刀九全无语调的说:“一群外国矮毛子,没什么。”秀竹又说:“那个队长凶的很。”刀九更握紧了腰刀,脸上却若无其实的说:“凶吗?我可没察觉到。我只注意他那两颗金牙了,若敲下来,一定值不少钱。”

        是夜,黑把天地间所有的空隙都填得满满的。刀九光着身子在院子里磨他那把腰刀。秀竹透过窗户看着刀九黑黢黢的身影一动一动。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一阵脚步的躁乱声。秀竹又联想起白天的事情,默默无语,好象悟出了什么。

        门这时被轻叩了两下。刀九手提腰刀轻至门后,细问:“谁?”门外那人说:“文一。”秀竹这时已站在刀九后面,看着文一进了院子,却表现出异常的冷静,不言不语。

        夜更凉了。

        桌上燃了盏昏黄的灯。刀九,文一,秀竹围桌而坐,都默然无语。文一突然开口说:“我不是汉奸。”刀九木然道:“我信。汉奸进不了这院子。”文一搓了搓手又说:“日军已把院子围了起来。”刀九说:“我知道,我还知道他们让你来说服我们就范的。”刀九又道:“但我不明白你白天怎样阻止了悲剧的发生。”文一说:“他们是来这里开矿的,而不是来这里杀人的。他们需要这里的劳动力。”文一顿了顿又接着说:“铁岭山上有铁矿,日军以战养战,需要大量的钢铁。但是,中国更需要钢铁。中国有铁矿,但没有好的技术,好的设备。日军的设备这几天就可以到了。”文一说完叹了一声。刀九说:“这些对我们已不重要了。”文一急道:“但对中国亿万人民重要。”刀九不语。文一又说:“现在这院子只有你能出去。”刀九说:“但我不可能出去。”文一说:“可你为了这些东西也必须出去。”说完很不雅的从裤裆内取出一叠文件放在桌上。刀九知道这就是文一所说的技术,凝重的看着它,突然问道:“把它交给谁?”文一静静的说:“我是共产党员。”

        这时,夜静极了。                   

        秀竹突然问:“平安香囊呢?”文一听后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丝绸包递给秀竹。秀竹打开丝绸,取出那个红艳艳的平安香囊,静静的看着,透过灯光,香囊愈发的红了,像血。然后,她给刀九挂在脖子上说:“你以后比我们更需要。”刀九无语亦无泪,铁塔一样的身子却抖动了起来,肌肉一块块的跳跃,像一团团闪动的火焰。

   

镇西的旷野上有一个土丘。土丘上有一团黑物伏在那里,还发出呜呜的哭声,是刀九,是刀九在哭。刀九不是不会哭,而是不会在人前哭。他头抵着地,双手插在土里,像一只受伤的狼,在旷野上悲叫。他身后有一 处房舍在燃烧,火光冲天,像早霞一样。

 

几天后,镇上所有的人都在为文一秀竹执绋。排首的是一队学童,每人手里都拿着本书。远处是那个土丘,土丘上摆开了一排排的日军尸体。他们服色一致,腰配长刀,头戴钢盔,安静的躺在这块对他们陌生的土地上。他们周围是崭新的设备,一队衣着褴褛的军人站在设备旁边,脸色凝重的看着刀九。刀九却在那些尸体间来回走动,似在寻找什么。他终于在一尸体旁停下,左手拇指和中指把尸体的嘴唇撑开,右手握着腰刀,用刀把在尸体嘴里击了几下,然后从里面取出两粒黄色的东西,在手里翻看,随即却又把它们扔掉,只骂了句:“妈的,我还以为是金牙呢,原来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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