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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我的母亲(彦文杯)

发布于:2007-04-28 20:11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周晓建

 

母亲出生于苏北一个非常有名的果园之乡。母亲的祖父,即我的外曾祖父,是个屠夫、猎人、种植能手。母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公,子成父业,同样是个屠夫、猎人、种植能手。在那个年代有这么多手艺,虽说不能发家,但日子总还算过的过去,在当时来说,差不多应接近中农的水平了。

外曾祖父99岁那年是因雨天去厕所方便时,因路滑而摔死去世的。外公是在我母亲去世后不久辞世的,享年93岁。

可怜的母亲是在我最小妹妹小六子刚出嫁几个月后患病去世的,年仅62岁。光阴似箭,转瞬间,母亲已去世五年多了。

母亲一共姊妹三个,母亲属老大,加之聪明伶俐,倍受家人宠爱,全家视之掌上明珠。

母亲是一个非常活泼开朗的人。

母亲识字不多,据说完小毕业,曾在当地的绣花厂里学过绣花等针线活。在文化大革命前夕,经媒婆引线,嫁给了我的父亲——一位自以为伟大的人民教师。

听老人们讲,我的父母年轻时一直是分居两地的多,还时常吵架闹离婚等,或许是没有共同语言的缘故吧。

记得在我十岁左右时,我的父亲还带着我上面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在外地工作读书。而我和两个妹妹则与可怜的母亲在老家生活。

父亲是一个在当地被公认的好教师,而于家,却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俗话说“老婆是别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己家的好”。而父亲却是“别人家的孩子好”。父亲从来就瞧不起自己的孩子,更不用说去教育和关心了,对孩子从小到大未曾有一句鼓励的话,有的只是奚落,倒是识字不多的母亲时常鼓励着我们。

父亲从来不经营家事,其在外的生活用品有好多还是同事和学生周济的。更谈不上关心老家我们的生活了。老家的一切生活开支,全靠我可怜的母亲给别人做鞋补鞋挣取的一点微薄收入,做或补一双鞋只有两三角钱,好在母亲手艺好,在附近街坊邻里是出了名的巧手,生意还不错,为了多赚点,母亲做鞋补鞋往往忙到夜深人静。尽管母亲这么努力,但家里还是常常捉襟见肘,时常为油盐之类而到代销店里去赊帐。虽然日子过得如此之苦,但母亲依然未改其乐善好施的秉性,只要有上门讨饭的,从未有空手过。母亲的乐善好施在许多人看来颇不理解,因此母亲便多了一个“老好人”的外号。

在那段日子里,若能吃上一顿猪肉,于我们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奢望,为了改善伙食,门前小河里的鱼虾成了我们家的美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烧鱼必备的油、盐和酱是少之又少,常为无油盐而望鱼兴叹。小河弯弯数公里皆是我的“战场”,都曾留下我童年的足迹。村里人总喜欢喊我为“鱼鹰”,其实我自己知道,并不是我的捉鱼本领高,而是那时的鱼儿多。

作为老家里的老大,我和母亲不光为吃的犯愁,也为没有柴火做饭而犯难。因此我成了远近闻名的两个 “拾草娃”之一。高的有点傻有点愣,老少冠称 “二愣”,矮的是我。“二愣”大我十多岁,直到一年前去世,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大名,或许他本来就没有大名。但村里村外没有人不认识“二愣”的,所以堪称“名人”,我当是沾了“二愣”的光。                     

那时庄稼不丰,草自然少,方圆几十里也难觅树木的影子。拾草之难可想而知,有时为了完成母亲的拾草任务,(注:母亲对我完不成任务的惩罚是不给饭吃)实在拾不到草,便去偷有钱人家的菜园边上的木栏。

母亲的可怜还不仅仅在于生活的艰辛,而是有些邻里的欺凌,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是:在我七岁那年,邻居仗着自己哥哥是村长,竟然公开把我们家宅基地上老房子的地基给挖了,准备在上面盖房,当我母亲把这些告诉我父亲时,父亲却以“让人三尺又何防”把母亲给打发了,母亲和我为了捍卫我们家小的可怜的宅基地,(我们家的宅基在附近所有村子里是最小的,长10几米,宽不到6米,房子只有一间半)就和他们理论,在遭了他们全家一顿毒打之后,房子依然多盖了一尺半地在我们家的地上。就因这一句“让人三尺又何防”,邻家的树至今还栽在我们家的自留地里。因为没有父亲的保护,我的童年是与可怜的母亲在艰难困苦和被人欺凌中度过来的。其实父亲并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保卫这个家。在外,父亲是个出了名的一支笔,文笔如刀,为朋友可以赴汤蹈火,亦再所不惜。于家,其实只要他能站出来说一句话,别人也不敢如此的放肆。我常常在想,值得庆幸是:好歹我的父亲未做一国之君,否则,当是亡国之君了。

母亲和父亲随着年龄的增长,包括我们兄妹六个已基本成人,以前的不和之音已基本消散了。那年借着“农转非”之东风,可怜的母亲和我及两个小妹,终于得以与父亲和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团聚,全家迁入县城,靠租房而居。这一租竟租了20多年,在这20多年里,我们家一共搬了多少次家,谁也记不清了。我知道此时的母亲是多么的希望能有一套自己家的房子,过上一个全家团圆都安安稳稳的日子。母亲内心这么想,却从未说过,我虽然知道母亲的愿望,但无能为力,因为我那时才刚刚走上工作岗位。

当最后一个小妹刚出嫁那会,我们全家虽然在县城依然没有自己的房子,但日子已经比以前好过多了。母亲一生含辛茹苦,我们兄妹六个又皆已成家立业,此时本应是母亲享清福的时候了,可母亲却离我们而去了,走得那么匆忙,竟没留下一句话语。

母亲匆匆离我们而去,唯一留下的是:母亲的自强和善良,永远激励着我,教育着我,将使我受益终生。

母亲在停止呼吸前后那一两天,我未能守在母亲的身边,因为我已伤心过度住在医院打着点滴,母亲出殡那天,我是拄着拐杖去给母亲送行的。

母亲去世四年后,我终于在县城购买了一套自己的房子,屋虽不大,却是自家的窝。

我觉得我一生最大的遗憾是:未能让母亲在县城住上自己家的房子,早些过上好一点的日子。为此,我一直是感到深深内疚的。而且这也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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