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每当午夜梦回,总会莫名被那一抹梦境惊醒,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终于下定决心回去一趟。经过尽一天的颠簸,终于回到了那个生我养我,让我魂牵梦萦的小镇。
回想起来,在外求学已有整整七年的时间了。在这七年里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很多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了,只是最近几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是会想起小镇的那个礼堂。
回家的第二天清晨,我就决定一个人去礼堂看看。
冬天的风很萧瑟也很阴冷,走在幽静的小径上,思绪万千。记忆中的树苗如今已经成长为高耸的树木了。冬日树叶凋零,只剩下干枯的树枝。这个冬日太落寞了。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在一个地方驻足了。
是它,是梦里反复出现的那个礼堂。朱红色的砖砌成的礼堂。冬日里,它的红是那样的鲜艳,甚至有点摄人心魄。轻轻推开那扇生锈的铁门,里面的景象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梧桐树宽厚而憔悴的桠枝,昔日的月季、菊花如今只剩下枯枯的植株,院落里满是杂草。在这些杂草中我力图寻找一条小径,但始终都找不到。当我望着眼前这片枯黄的杂草叹息的时候,一位老人走了过来。边走边问:“姑娘,为什么来这儿啊,这儿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我忙转身,却不曾想这张脸是那样的熟悉。没错,是我的启 蒙 老师,只是时隔多年,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了。花白的头发,发福的身体,昔日轻盈有力的步伐如今变得蹒跚。我走过去轻声叫了一声“老师”,她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模模糊糊记起我来,但是名字却始终想不起来了。是啊,年数太多总是会遗忘的,何况是老人呢。她问我为什么来这儿,我告诉她突然很想来看看就过来了。只是门锁上了,没有办法进去。
老师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我,我有些惊讶地接过来。老师转身走了,留下了有些发愣的我。
我拿着钥匙来到礼堂的正门前。打开了那把生了锈的锁。开门的一刹那,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没错,我回来了。可是,昔日这里的辉煌却不再有了。
礼堂的一楼是大大的会议厅,能容纳一千多人,以往几乎所有的会议都会在这儿召开,当时的景象是很壮观的。木制的桌子、木制的连椅,如今只剩下了这些陈设,还有满满的灰尘,仿佛要把昨天的一切都尘封掉。眼前的那个舞台好熟悉,借助从窗外射进来的丝丝缕缕的阳光,我仿佛看到了舞台上那个翩翩起舞的小女孩,那个是我吧,很单纯也很快乐。站在礼堂最后面的我好像看到了十几年前的我,很美。曾经这儿是我梦想起飞的地方。幼小的我站在这个舞台上总梦想着有一天能飞出去,飞到更广阔的天空,当我长大了,这个梦想实现了,但是心中又增添了一缕情愫,一种怀旧,一种想回归的渴望涌上心头。面对那个宽广的舞台,我想要寻找一个答案,但是空旷的礼堂却没有一个答案。
回转身看到了木制的阶梯,那是通往二楼的阶梯,阶梯的扶手上落满了灰尘,遮住了原来的颜色。我沿着木梯走上去,木梯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它是在抱怨还是在发出寂寞的呐喊,我无从知晓。到了二楼,大大的幕布挂在墙上,这儿就是以前的影院。幼小的我第一次进影院就是这儿,看的影片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是台湾的苦情戏《妈妈再爱我一次》。很多年后才明白影片的含义,但当时留在印象中的却只有眼泪,整个影院就是哭声的海洋,这也是我对于礼堂记忆最深刻的画面。
现在的我站在影院的正中央,整个空间回响的只有我的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一切都是那么清晰。用手摸了一下椅背上的灰尘,厚厚的。尘土,难道你要将之前的记忆与辉煌给彻底地掩埋吗?
站在窗前,打开窗帘,遥望整个风景,视线却被眼前的高楼挡住了。之前从这里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因为这儿在当年是最高的地方,但是现在这里到处都是高楼林立,礼堂就显得越来越渺小了。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院子里的那一地荒芜。对这里的记忆是满满的,但此时的心却是空空的,是失落、是伤感,抑或是悲哀。
当年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大成人,而礼堂就像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了。沿着木梯,回首望了一眼,离开了礼堂。
老师还在大门外等着我,花白的头发随着冬日的寒风舞动着,让我不自觉鼻子有些发酸。喊了声老师把钥匙递给她,她静静的收好钥匙,陪我走了那一段来时的路。 从 老师那里得知,礼堂一直由自己的老伴照管,前年老伴因病去世了,镇上找不到合适的看管员,于是自己就接下了老伴手里的钥匙。虽然老伴去了,但是他在礼堂待了将近四十年了,这儿有他的影子。听着老师说的话,不自觉的心里有一些酸涩也有一些温暖。
走到小路的尽头,我告 别了 老师,老师站在路口看着我,我却不敢再回头。回来的路上耳边一直回响着老师的话,“过几天礼堂就要拆迁了,听说镇上要在这儿盖一所会议楼,再回来晚几天啊,你就看不见了”。礼堂要拆了,再也找不到记忆的母体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住这些仅有的记忆吧。
寒风把风衣吹开了,我裹紧了风衣走在冬日的寒风里,感觉很冷、很冷。每一种事物都有容颜褪尽的时候,昔日再美好的事物也有衰老的时候,那今天的我们该做些什么。顺其自然,怀着一颗平和的心,让记忆永存心间,让曾经的美好化作永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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