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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落日（11） 文/杨鹤高
 

五

 

    花中叶，房中妻，

 

    妇人心，海底针。

 

            ——长河俗谚

 

 

     酷暑的阳光，把大地烤得滚烫。

 

     长河岸边的田野里，绿的玉米，绿的秧苗，绿的树木，绿的瓜藤果叶，这里是绿色的世界。下午，由于受台风的影响，从东南方飘来一大片一大片云朵，跑马一般相互追逐着。一阵阵凉风吹来，人们感到格外清爽。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在河堤上闲聊着，孩子们追逐打闹，那些妇女们也来到河堤的大柳树下忙着自己的针线活，大家围坐着，家常里短，谈论不休，时而发出清脆的笑声。

 

    这时，金燕泥背着篓子，顺着河边向北去割猪草。燕泥刚走过人群，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金燕泥长得真好看，全村就数她顶俊巴。”

 

    徐大婶也不住口地夸道：“人家的小身材苗苗条条，脸皮白白净净的，一对杏子眼水汪汪的，鼻子嘴巴都好看，笑起来也好看，就连哭都好看呢，以后大学毕业后肯定能找个俊俊巴巴的对象。”

 

      “听说河南庄的吴二军要花钱娶她。”有人轻轻地说了一句。

 

    这下子大家的话匣子打开了。

 

      “那个光棍鬼尽干缺德事，看人家黄花闺女家里穷，就打歪主意了。”

 

      “燕泥要是跟他做亲，那还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

 

     “唉，燕泥这孩子苦命，父母死得早，考上大学又没钱念，晦气。”

 

      “要是脱生在有钱的干部家里，那就不是今天这样了。”

 

       …………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就要开学了。

 

    为了孙女能按时到校读书，金德山把猪卖了，卖了一棵枹桐树，又向多少家亲友借了点现金，七拼八凑，总算跨过了这难以逾越的数字。特别使金家受感动的是村支书赵安贵以村集体名义资助金燕泥150元钱。赵书记说：“村里实在太穷，要不然就多帮助一点。”即使只有150块钱，金家老少也感恩不尽，金奶奶满脸笑容，金德山连声说谢谢。

 

    金燕泥没有买新衣服，只是将平时穿的衣服洗洗晒晒，那件旧涤卡外套褂子请裁缝师傅翻了新，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切都准备停当了，就等出发。

 

    这天下午，本村和外村的几个同学都来看望金燕泥，各人还带了一些小礼品。快嘴赵芳芳拿着一个影集递到金燕泥面前说：“燕泥，到大学里肯定要拍美人照，这个送给你用。”金燕泥笑嘻嘻地说：“谢谢你，想得真周到。”随后，王科生掏出一块价值20多元的电子表说：“呶，让你在长途出发中掌握时间，小意思，别嫌孬。”

 

    还有其他几个同学也分别送来了各种小礼品，以示祝贺。这时，金燕泥的心情格外激动，浑身感到暖烘烘的，觉得同学们对她太好了，将来一定要报答人家恩情。

 

    这群同窗好友相聚在一起又是说又是笑，好不快乐。他们畅所欲言，要数赵芳芳的话最多，简直像只花喜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她说：“燕泥，你考上了大学是我们全班的光荣，大家的脸上全有光，我们这些落榜生是败类鬼，可怜虫，不如人家燕泥有出息。燕泥呀，等你将来找个大干部对象时，可别把我们这班扛锄头的这些农民同学丢到脑后窝去呀！”

 

    大家伙说着笑着，不知不觉夕阳西沉了，晚霞犹如火一样红艳，西边天际瑰丽多姿，把整个石榴院照得红彤彤的，满院里呈现出一片喜气盈盈之气。众同学走了，金燕泥送他们走出院门，边走边聊，一直慢步走到村头才一一挥手告别。

 

    金燕泥独自回家，刚走到小竹林边，听到后面有人叫她，回头一望，是王科生暗中等候在这里。金燕泥心里一阵暗喜，因为她与王科生在学校时相处的关系比较密切，这回临别前二人单独见面交谈，所以觉得更加亲切。

 

    王科生说道：“金燕泥，刚才人多，我不好意思多插嘴。咱们散散步吧？”

 

     “行！”

 

    二人向村外的河堤上走去。

 

    这时，王科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金燕泥，说：“我知道你家经济困难，我特地带来一百块钱送给你，在学校遇到困难时就拿它花，比如买点学习资料，买点图书什么的，总该有点用处。”金燕泥本不想拿他的钱，可看到王科生眼里流露出那殷切的目光，她低头含笑接过。

 

    王科生的身上感到热呼呼的。

 

    二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走了好远，天色渐渐暗下来，田里一片乌蒙蒙，阵阵微风吹来，河边的芦苇叶和田里的玉米叶子就发出沙沙响声。又过了一段时间，二人谈了一会便分手回家。王科生走下河堤从斜路回家，金燕泥独自从河堤上转回。

 

    在夜幕下，金燕泥慢悠悠的走着，当走到村头的黄豆地东头时，见豆地里发出一丝亮光，她吓得哆哆嗦嗦，身上冒冷汗，难道是鬼火？她思索着。本想喊王科生，可他已走远了。她不相信这里有鬼，于是，她壮着胆子走近发光的地点，定睛细看，光又不见了。停了一会儿，又看见一丝亮光。她便拽起一株黄豆枝插在放光的地点作为记号，随后便匆匆回家了。边走边想，对黄豆地放光的秘密一直猜不透是什么原因。小时候听奶奶讲过，黑夜里看见地里发光，一种是地下面藏有宝物，另一种是地下面埋着死人骨头。金燕泥又是惊喜又是害怕，边思索着边往前走，不知不觉走进村子。进了村子不多时，金燕泥便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凄凉的叫唤声，一个女人在叫唤，另一个女人随后答应。“小宝子，回来呗！”“来喽！”“………”二人边走边喊，周而复始。

 

    金燕泥放慢脚步，听听这声音很熟，这是村西头黄大婶干的事，她家孙子小宝发烧鸡生病，为了消灾驱病，就拖着一把扫帚，在扫帚上放一件红衣服，带着儿媳妇翠萍在村里四处游走。一个喊一个答，这叫“喊魂”。这是从古时候流传下来的风俗，传说只要孩子的魂灵被魔鬼带走，，用喊魂的方法就能把它喊回来，还可以驱病消灾。听到这种喊声，生病的孩子心里觉得受到安抚，有了安全感，大人的呵护给孩子的心灵带来幸福，大概这是心理作用。

 

    金燕泥听到这不停的叫唤声，既讨厌又害怕，心里闷忧忧的，慢步朝家中走去，似乎有一种不祥之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第二天早上，金燕泥带上小铁铲，约王科生一同来到黄豆地里，找到用黄豆枝插着的记号，在发光的地点挖，大约挖到不足二尺深的地方露出一块碗口大小的石头，乳白色，很坚硬，还有透明感。二人看见暗暗欣喜，认定这是宝物。早饭后，金燕泥与王科生带着石头悄悄来到县城，找到工艺美术厂，经鉴定这是一块水晶石，双方协商，金燕泥卖得285元。为此，金燕泥心中十分高兴，认为这是命运的转机，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王科生也高兴地庆贺金燕泥一定有好运。

 

    上大学启程这天，金奶奶用蕃瓜和馓子包了饺子给金燕泥送行。金德山和金奶奶坐在一旁，金宝根站在门旁催促妹妹要吃饱饱的，以免路上挨饿。金燕泥端着碗，想想立即就要辞别自幼疼她爱她的爷爷奶奶，还有自小吵她又护她的哥哥，泪水夺眶而出，双膝跪在奶奶面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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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录入：杨鹤高    责任编辑：池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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