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月光很好,我却一不小心喝醉了,枕着空酒瓶子迷迷糊糊睡着。皎洁的月光透过百页窗,给我的梦境洒上一层微光。
在我睁开眼睛的第一个瞬间,就与你的眼神不期而遇。当时你正神情专注地趴在窗口审视着我,幽幽的目光尽管隔着一层玻璃,仍具有一种强劲的穿透力,似乎要把我一眼望穿。
我不知道,你已经注视了我多久,只感觉后背已经隐隐作痛。而一只猫,一旦对人动起了心思,又该意味着什么,比如说,在你眼中究竟依然衣冠楚楚,还是被你窥到了某种不可理喻的委琐;从我们人身上,你究竟窥透了多少隐私;当我们成天把你唤作猫的时候,你是否也以一种特定的称谓来给我们下过定义?而世上最可怕的总是未知的东西,想到这里我不寒而粟。
一生中不知醉过多少次,那是我唯一一次真正的醒酒。为了保持人的尊严,我尽可能地放松自己,慢慢整理好了自己的尊容,然后走向房门。最后一次摆脱你的目光后,我终于迫不及待地摔上房门落荒而逃,多年来再也没有回头。
如今,我正西装革履地混迹在都市的人流中,身后背着被你灼下的深深的痛。我尽可能地隐姓埋名,设法把自己在墨镜后面隐藏得更深,尽管如此,还是有好多次被熟人看到,世界有时小得让我无处逃遁。
他们摘下我的眼镜,惊讶地说,唷,这小子竟然混出人样了!
我无言,嚅嗫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其实我多想告诉他们,在这世上,有时并不是随便装扮一下就能成为一副人样。当我们在为自己拥有一副人的模样沾沾自喜的时候,从另一种眼光看起来,简直扭曲得什么也不是。我们总是喜不自禁地把自己以人相称,可那只不过是从一个狭隘的角度来看的。这种眼光有时欺骗了他们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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