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得从上个周六说起,我同往常一样带着舟儿坐上前往淮安的班车,刚刚找好座位,一个头发凌乱不堪,只穿着内衣拖鞋的妇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只见她翻上找下,不停的问别人有没有看见她的包。
舟儿害怕的盯着她,悄悄地告诉我:“妈妈!这个阿姨好怪气!”
我止住舟儿,问她的包是什么样子?她一脸茫然的告诉我是个塑料袋,里面有她的牛奶和面包,听着她结结巴巴的描述,我还未回过神来,车站的一位工作人员拿着一个袋子上车了,原来是这个女人把东西丢在了洗手间,透过袋子,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装着几代饮料,几片面包,还有一部分感冒药,女人千恩万谢的接过了自己的东西,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终于稍微让车厢里安静下来,我想,这个妇人可能是精神上有些问题吧。便放过对她的关注,和我的舟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车子终于开动了,身边的妇人忽然兴奋起来,不停地扯着我的胳膊,急促的问着:“车开了吗?就快到淮安了吗?”口音一下子变成了外地人的调子,我大吃一惊,这才发现她的眼睛里竟然有着盈盈的泪。
我问:“你到底是谁?干嘛就这么打扮乘车?”
妇人的声音一下子高起来:“我是贵州人!我是我妈妈的女儿!我想我妈妈了!我十六岁就被卖到这里了,已经十八年了!我想回家看看妈妈!我太想看看妈妈了!我男人对我很好!就是不让我回娘家,看的紧紧的!今天是我生病了,我说去看病才让我出来的,我就这样跑出来的,就是要回家看看,看看妈妈再回来。”
车厢里所有人都被惊动了,有人告诉她,这样子跑出来一定会把她的男人急坏的,你已经出来十八年了,还能认得回家的路吗?她说她不知道,就是想家,也想妈妈,还说她女儿已经十四岁了,会帮男人做事了。
又有人奇怪她为何不去找警察?
她说找警察也不管用的,她同村有个老乡找警察,可又被送回了男人家,警察都是当地人呀!
没有人吱声了。我们无从考证她说得是否真话,但不约而同对这个可怜的女人投去了关切的目光。
一个小时的车程过去一半时,妇人打开袋子,取出一块面包片大口吃起来,又咬开牛奶的包装袋喝起来,喝了一半,扭头看见了舟儿好奇的看着她,她停住了,伸手拿过一片面包递过来,让舟儿也吃,舟儿忙不迭的推辞着,妇人只好收回去,小心的放在袋子里,嘴里嘟哝着别人难以听清的话语,兀自吃起来。快到站的时候,妇人又扯我的胳膊,从她贴身的衣服里拿出一个小布包,说她不认字,让我看看她的钱够不够买一张到贵州的火车票,我替她一数,不由得呆住了,瘪瘪的布包里加上唯一的一张伍元票子和零星的硬币还不足十元钱!天啊!不要说回家的路费,就是让她路途不饿着,已经是非常艰难了!巨大的同情心一下子占据了我的心房,面前这个看起来要比我大上十岁的妹子一下子让我牵挂起来,我决定要帮她一把。而在同时,车厢里其它的乘客也自发的替这个妇人想注意拿办法帮她回家,最后大家一致同意由一位做生意的老者自告奋勇的替她带路,把她送到火车站,交给火车站的警察同志。
到站了,素不相识的旅客们并没有迅速的各奔东西,而是有人递给她矿泉水,有人递过了几包方便面,我的舟儿眼看就要到上课时间了,我一时没有办法,就掏出我随身的钱,留下回程的路费,其余的都给这个贵州的妹子了,虽然不多,起码让她在回家的路上不至于挨饿吧。老人领着贵州的妹子离开了,她带着我们美好的祝福和希望踏上了回乡的路程。
今天又是周六,去淮安的路上,我的脑海中又闪现出贵州妹子的形象,不由得在心底发出一声真切的问候:
“贵州妹子,你见到妈妈了吗?妹子,你知道有个陌生的姐姐还在牵挂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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