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霁良短诗首

致F

海风的女儿呵
多么自由自在
无所思也无所忆
那渤海边小城，天蓝地远
多年之后，
我终跟心灵和解
你不当钢铁丛林里的精灵
倒肯做海里的水母
即使幻境破碎，人命危浅
依然
那么自命不凡
 
它属于我这一类的人
                                         
那是一种磁铁的依附
一刻不能分开
那种安享让人愿意
放弃一切

感官的升华，就像
空气深吸肺叶，就像
抵达大河上游林深秘境
是的，借助神赐予的
我完成自我升华
但不准备公开它

它不是海洛因
它属于我这一类的人
 
雨夜的徐州

脸盘的光彩在千里之外
身形的柔曼在千里之外
渴望的吻在千里之外
半天时间
从依依难离到千里遥隔
车站出来，恍如灵魂出窍
左胸里那颗心
它不在这儿

中转于雨夜的徐州
这座东方名城
之前从未有过停留
这一回，一路东行千余里
到此只停两小时
就要一路折向北
孤身再走
从此脱离你的视线

玻璃室，走兽

又来到这里，大武汉
可我只是中转，没走出机场
没呼吸到一口武汉户外的空气
就像一只玻璃房里的走兽
只一小时，就要被运往别处
 
候机厅便利店
一个地名，一个食品包装盒上的
地名，让人心动得这般厉害
这是一个始终未去的地方
可这地儿的一个人，曾千里迢迢
勇敢地来到身边
 
放任心底的情思呵，喉头
一想起就会哽住
那奔放的丽质，娟娟风致，还有
蚀骨的时光，这一生
都不够领略
 
而今，我来了
相信这千万居民中的你
时间不会磨损纤秀容颜
而我，只是一只走兽里的懦夫
徒然写下这些思念

如家

你确曾进过房间
在那里洗澡、刮脸
整装夜里出来
回时却无以为归
那个叫“如家”的酒店
确乎不是虚拟
——城里有几十个
而你饮酒之后
粗心到只知房间号
不知那条街
订酒店的人关机了
不知用的谁的身份证
“如家”遍地
你在青岛游走一夜
哪里都不“如家”
搭出租一家家寻
就像白天犯的浑一样
越寻越远，路灯下
你知道，今夜
交了房费的异乡人
就要露宿街头
“如家”
远如不能抵达的梦

远去的

站在古老黄河畔
极目滔滔逝水
生性的自由呵
想象如那天下的浮云
 
高飞的鸟儿远了
那不羁、酷爱翱翔的灵魂
你也有一望无际的广阔
但你不是鸟儿，更像这堤岸禁锢的
一川铜水，奔涌
永不回头，向着远端
那未知前路，那命运
 
列车一路向北

列车一路向北
甩开曩昔
雾大得只剩百年桥栏
看不见大河鲸奔
看不见华不注巨灵般的山头
过禹城，如入旷野
城市沉陷在茫茫里
什么也看不清
血奔回心，车窗外
太阳显现，那苍白的圣饼
 
想象与老残驻足黄河边

秋日河涨
裹挟千钧之力
嚯嚯激流扑面而来
推涌它的威仪
 
铁兄，你看
你描述过冬日满河床
插屏似的冰凌
但眼下是秋天
夕阳下闪烁万顷玻璃
看那只白鸟
明晃晃箭一般射向北岸
 
想象你就在身边
一同观河
作为东道，我陪你一行
咱们索性到北岸鹊山
请你喝杯啤酒，品品黄河刀鱼

走吧，看看你去世那年
始建的泺口铁路大桥
那时你充军在新疆
无缘得见

在泺口看黄河冰凌

薄雾浅蓝
曼妙盘旋于堤岸
大水推动冰凌嘎嘎流淌
间有几声鸟鸣
 
当雾沉进河水
河面铺满阳光的隐流
冰凌凌空欲飞
大水流向无垠

北风砭骨
插天的冰凌上
无从目睹的魂灵
充盈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