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病了

　　四月上旬的一天，我买了一些水果去高阳镇看望舅舅舅妈，大吃一惊，大半年不见舅舅，他已经大变样：头发全白，枯瘦如柴，颧骨高挺，只看见两个无神的大眼。更不能想象的是，舅舅已经不能自如行走，去卫生间需要舅妈两只手拖抱，一步一挪，稍有坎坷便上不去。舅妈说舅舅长年喝酒已经伤了肝脏和神经，却固执地不去住院治疗。

　　舅舅去住院了，在我母亲的坚持下。舅舅性格古怪倔强，总是嫌弃舅妈唠叨，和两个儿子也是话不投机，却很听从我母亲的话，一辈子的姐弟情愈久弥深。躺在病床上的舅舅特别瘦弱，说话有气无力，多年前那个英俊潇洒，精神矍铄的舅舅停留在我的记忆里，现在的他却是判若两人，岁月无情，病魔无情，我们常常陪坐在舅舅的病床前，相对无言，舅舅老了，舅舅病了，再多的语言也不能减轻他的病痛，安慰他的内心。

　　诊断出来了，舅舅得了肝硬化，常年喝酒已经烧坏了舅舅的肝脏，他的肝已经变了色，缩小，破了洞，不能正常造血。医生很平静地解说着舅舅的症状，说他已经很严重了，终生与药相伴，至于能活多久，就看他的造化了。医生没有说出那个我们害怕听到的字眼。我渴盼通过药物治疗，精心休养，舅舅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年轻时的舅舅是一个高大威武很有能力的人。他在乡镇机关上班，工作勤勤恳恳，脑瓜灵活，那时他一个人上班挣钱，舅妈在家带两个儿子，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舅舅对我的外公外婆也很孝顺，常常在乡下买新鲜的猪肉和鸡蛋带给他们吃，也会分给我们一些。记忆中的舅舅，总是乐观开朗，笑容满面，那时的舅舅就是家里的撑天柱。

　　外公外婆渐渐衰老，儿子们渐渐长大，舅舅遭遇了单位机构改革，频繁的调动让他身心俱疲，渐渐不满现状，索性辞了职和单位脱钩。失去了工作的舅舅心理有些失衡，又感觉到人情冷漠世态炎凉，开始喝酒麻醉自己，渐渐地就上了瘾。

　　儿子们都大了，自己有生活能力了，舅妈也加入了一个做饭的队伍，有一定的收入，舅舅的生活压力不大，但喝酒活活整垮了舅舅的身体。舅妈说舅舅能喝，每天不少于一斤酒，有时半夜三更还悄悄起床找一叠花生米下酒。只爱喝酒，不好好吃饭，蔬菜水果不吃，只吃肉。喝浓茶，泡一杯浓茶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也不出去走走。舅妈抹着泪说，腿子痛得走不动，十斤酒提不起，就买五斤，五斤酒提不起，就买两斤，现在上不了街了，就打电话请别人送。你舅舅是聪明人，我们都不给他买酒，他也能喝到嘴巴里。

　　我决定每周末抽半天时间去看望舅舅，毕竟见一面就少一面。从古夫镇到高阳镇只有近半个小时的车程，这个想法却不能如愿。有时候，周末我要加班，有时候，周末我要随大部队去走人家，有时候，儿子的培训班我要陪课。如此近的距离，我再去看望舅舅，已经又是一两个月之后。这几个月，舅舅默默承受着的打针，吃药的痛苦，脚肿了要消肿，有腹水了要抽取，他不呻吟，也不抱怨，他固执地喝酒这么多年，唯有默默承受别无他法。

　　舅舅病了，牵挂着一大家人的心。年逾花甲的舅妈每天无微不至地照顾舅舅，日夜难安。我的母亲隔一天来回坐车探望，已经不再晕车。两个儿子和侄男侄女外甥工作之余都去看望。我们去了，舅舅很开心，聊着聊着忘了病痛，我们走了，舅舅很失落，他一个也舍不得，他也希望自己多活些年，多看看我们，看一看这个世界的变化。

　　渴望舅舅好起来，渴望朋友们珍惜身体拥有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