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南河,绵绵乡情

　　我曾经的老家位于苏北沭阳县东郊一个偏僻的村子里，村子南边100余米处，有一条东西走向的S形河道，我们习惯称之为“南河”，父辈们嘴里也一直这样说。

　　南河的两边全是良田，夏季大雨后，从田野里淌下的水都积聚在南河里，南河里快要溢上堤坝满是浑浊的河水不难看出其是一条排涝河。

　　南河河床低于一般河道，边上有两个台阶状护堤，一年四季，河床里的水不间断。

　　不靠河的村庄没有灵气。一条南河，滋润了村子，丰富了生活。

　　春暖花开时，南河北岸是我们玩耍的好场所。饭后的时间，在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不由得就会来南河的北岸，就像有磁铁在吸引着我们一样。河中间没有桥，我们只能在北岸玩。在北岸平坦的台阶处打扑克、躺在斜坡的茅草上晒太阳，随心享受大自然赐予的春风、阳光和空气。疯得有点饿，便开始在刚吐绿色的茅草里找鲜嫩的茅草茎，找到后用手指捏紧，轻轻一拔便可抽出茅草茎，扒了茎外面的皮，放在嘴里，清甜可口，鲜嫩的茅草茎就成了我们可口的美食，解饿又压渴。不管我们拔多少，吃了一些，总要留一些，大哥大姐会分一些给小弟小妹。有时候为了比比谁拔的茅草茎多，确定谁是第一第二，还会把茅草茎摊在地上，一根一根数清楚，最后站成第一名在第一个位置、第二名在第二个位置的队伍，喊着一二一的口号回家。

　　夏天水门开，南河水位涨。梅雨季节，河水多且浑浊。过了那段时间，有的水浅处，清澈见底。农村的孩子没有什么可玩的玩具，但钓鱼绝对是最好的玩乐活动。水少时，河床有两个台阶都露在外面；水多时，第一个台阶漫水，第二个台阶则是我们的“钓鱼台”。每天清晨，总要有三五个小伙伴相约或自发在南河北岸一字排开，大有姜太公独坐钓鱼台之势。还有的小伙伴天灰蒙蒙亮时就来撒下酒泡过后的大米作为鱼饵，鱼钩向水里一放，马上就有鱼咬钩，轻轻提竿，准有一条鲫鱼被钓上来。每天钓鱼只有多少之分，不会空手而归。有时候，水清能看到鱼在水底游，只需把钩穿上蚯蚓，轻轻地把钩放到鱼的前面，等着他们咬钩。那些年，不知被小伙伴从南河里钓上来多少鱼。独记得，有一回，鱼咬钩后把鱼漂拉向河中间，且慢慢向下沉，我提竿后，鱼钩在下面是左摇右晃，就是提不上来，原来是一条大鱼！这家伙前冲一下，后退一步，不料一个猛劲，钻到了芦苇里，鱼线绕在芦苇上了，鱼线动弹不得，鱼仍在下面，把芦苇拉得来回晃动。我的心是咚咚地跳，担心这条大鱼脱钩了。二话不说，我脱了鞋、裤子，小心翼翼顺着鱼竿下河，面对接近胳肢窝的水位，我丝毫没有胆怯，手顺着鱼钱，一直摸到鱼线下面的大鱼，心里才算放心，大鱼已被拉得筋疲力尽，没什么力气了，被我两手用力掐着，缓慢地拿上了岸，原来是一条愣头青（青鱼），直到把鱼放在地上的那一刻，我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回家用称一称，六斤半重。

　　秋天，水位低落。南河南岸的果树上挂着的水果把我们引诱的发馋。我们总会寻着无人看管的机会，从北岸蹚过南河水到南岸，摘几个果子解解馋。水虽然凉，但光着身子的伙伴们不怕冷，从齐腰深的南河水中蹚过去没有一点畏惧。那个梨真是大，一个没有一斤重，也不会低于七八两；那个苹果着实小，一手能拿三四个，咬在嘴里却是又甜又脆；还有那个柿子，不大不小正好，每人摘两个就往回跑。过河时，轻手轻脚，防着被人发现；回来时，粗手粗脚，溅起的水花总会把衣服搞湿。有的人拿在手里的大梨一不小心掉水里，就再也找不着了。后来，我们就干脆带个小网兜系在身上，摘下的水果放在网兜里，再也不用担心过河时弄丢了果子。

　　秋去冬来，远望南河，满河的芦苇不再生长，迎风摇曳多姿态，质朴无华野趣浓。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在这片片芦苇下，不知有多少潜藏着的大鱼等着人们去捕捉。忙了一年的村民，会把南河一段一段用土坝拦截起来，把每段之间的水抽干，里面的大鱼小鱼、虾子等统统露了出来。看大人们在河里捉鱼，捉上来的鱼，按个头大小分好，一家一份，那是冬天里最快乐而又热闹的事。水干鱼尽，河里的芦苇也是一家分一段，由各家人来割。芦苇杆含有纤维素，可以用来造纸和人造纤维。割上来的芦苇晾干后，有人专门在春节前上门收取，按斤计价，各家也能换些钱为过年添置点年货。还有的人家有手艺，自己动手，编制芦苇席铺炕，或用芦苇把原来的草房翻新一下。芦苇穗可以作扫帚，花絮还可以装填枕头。

　　如今，曾经的老家已拆迁建厂，伴随了好几代村人的南河仍然在原地，只是面貌有所改变。南河西面一段已建入厂区，加了水泥护堤，成了厂区一景。看来，不仅是村庄需要水来提升灵气，工厂也想用水来聚集财气。南河东面一段仍然是老样子，只是河道已没有原来的宽阔。南河南岸田里已是厂房林立，村里的左邻右舍都已住进楼房，伴随生活条件节节高升，满河的芦苇，无人青睐，没人来割。

　　南河的S形还剩下一半，绕过一个弯道蜿蜒而去，南河里的水，不急不躁，悠悠流去，随着水一起流去的，还有心里柔软的、绵绵的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