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飘香的时节

　　冷雨时节，槐树枝杈上长了许多白色的花苞，小小的，莹白，槐叶是翠绿的颜色，看去很是喜人，今年的气候有些突然，春季多了雨水，槐树可以喝个饱了。

　　槐花开了，没有惊动我们的梦境，它的开放是静默的，只用它淡淡的清香告诉我们她的来到，槐花开了，白嘟嘟的一串串，花朵有些像眉豆花，只是比她小，比她芬芳，立夏的柔风吹过，花串，随风颤动，多了几分轻活灵动的风姿，此时，就有老婆婆带了外孙女，或捋或采，一捧捧洁白如蜜的花朵就落入了口袋中，外孙女问道，姥姥，这好好闻，姥姥就回答，有股清香不是，这花可以入药，也可以吃的。外孙女捧了一小撮槐花放在石板桌上，细细赏玩起来，老婆婆在不远处择着菜蔬。空气中有蜜蜂等小虫的嗡嗡声，衬着和暖的太阳光，树荫间不时有金色的光点闪耀，闪呀闪呀，就闪到了人们心里。

　　心里闪动着的，是母亲的形象？母亲和我走在林荫路上，林荫道很宽阔，早上的行人很少，天边有些湿云，透过云层的间隙，阳光显得很单薄，天还是阴阴的，欲雨的样子。母亲绾起的长发上簪了一支簪子，簪子上有流苏垂落，不知算不算是一支步摇，我竟是今天才注意到，母亲收拾起来很漂亮。母亲喜欢那些美的东西，比如挑选头巾，她在小铺上买的，纱质的，一条如石榴花般的橘色，一条如天空般的蓝色，她出门风大时会包在头发上。而母亲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多，一身不太新的迷彩服，头上包着白色纱巾，有时是拔草，她手脚不停地往前赶，回来后的她，最爱干净，洗洗换换，今天的要做的事绝不会拖到明天。我们一路走走停停，欣赏周围的时候多些，也会在哪儿小坐，母亲有些没有精神，早年的那股悍劲已然残存无几。但她还是怡然的，感叹起槐花的旺盛来，“真的好美啊！”。

　　早年的她，虽然不认得多少汉字，但一个人带着我的姐姐可以千里迢迢的跑来这里，一家人遂得以团聚。早年的她，为生活劳累着，身上好像有一股骇人的劲头，她似乎较着一股劲，却只追到生活的尾巴，在她最失望的时候，她的神经依旧大条，似乎承受越多，越满不在乎了。

　　如今的她，老了，却依然是闲不住的性格。她却有点懊悔，没有在我们的成长中付出什么。那一直空缺的位置，现在才得以弥补。

　　只是下了几点雨，晚风清凉，院前的那株细弱的槐树，不知何时也已开花，只是花朵星星点点，不成篇幅。风中送来一丝清冷的香气，似有若无，雨珠是凉的，啪哒啪哒地打在房檐上，房檐上的雨珠渐渐连成了线，地上便湿透了，雨下到深夜，那些槐花是否会被打落。母亲回来时，也已淋湿，她不忘给我带一包槐花，透过布袋，我依然可以闻到那股熟悉的甜香。母亲换洗完毕，疲乏袭来，很快就进入梦乡，她的呼吸很轻，夜气湿冷，今夜无月，无星。母亲会在梦中醒转，幽幽地叹息一声，而我也常常陷入到这样一种意绪，在茫茫的雾气中，找不到方向。槐花在黑夜中一定是幽光的一团雨湿。而我学会在微明的暗中，慢慢蓄积力量，一点一点，前行，是后来的事了。

　　经雨后的槐花，有些已然飘落，在枝头的一些，也并不明媚了，一场花事就要告终了。

　　在我的意绪中，槐花常常与母爱相联，不仅是因为小时，母亲蒸槐花的味道，那些记忆中的画面也都似乎与槐花有关。

　　阳光一天天地强烈起来。偶尔走过那条街道，槐树上，那一大簌的花已萎落，羽状的叶片轻柔地舒展着，阳光消融着它的线条，一点一点，它融进了薄暖的阳光里。母亲挽着我的手臂，晨光中，我看不分明她的表情，那里，有些沉重的东西，而我知道，我不能同她一样感慨着那些过往，我要向着远方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