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宝玉堂杯）

发布于:2016-11-11 08:58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心海苍穹

　　奶奶新年已是八十五高龄了，前年的腊月，医生说回家过个团圆年吧，宣布了奶奶的时日不多了。在我们一大家子的护理下奶奶奇迹般的过了这个坎，渐渐硬朗了起来，拄着拐杖能自己走了。只是有时唠叨多了，其实也不是唠叨，是更多的关心嘱咐，比如阴天了，她会提醒你带上雨伞或雨衣，天冷了，要你穿暖了。

　　一个星期天，老婆和孩子起得晚，奶奶不知是星期天，艰难地爬上楼，叫我老婆快起送孩子上学，可她平时是要人搀扶才能上楼的。我下班回来后，看着坐在门旁追着那点可怜的冬日阳光（前排两栋之间空隙透过来的阳光）寻找温暖的奶奶，我的视线模糊着。

　　经历过饥荒年代的奶奶倍加珍惜粮食，过分的节俭，依然还是艰苦岁月的亲情。几天前，我三姑来看她带了些吃的，其中有自己包的饺子，可奶奶只煮了六个，剩下的让我煮和孩子吃，我放在了冰箱里，也许是她看我没有煮，于是只吃了两个，剩下的四个让我和孩子吃，说吃不下了，我信以为真了，让孩子吃了，可后来又看她在煤炉子上烤煎饼吃。看着奶奶坐在煤炉旁边嚼着烤干的煎饼，我又是生气又难受，我的视线再次模糊着。

　　一天，我上夜班刚到家，奶奶端来油炸的煎饼卷着鸡蛋说:“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熬了一夜，吃完就去睡一觉。”我知道在她的心中，这是最好的招待了，可她自己天天吃的是大白菜啊！我的眼睛湿润了，我生气地数落一通:“谁要你做饭吃，你自己都行动不便，不让你自己做吃，你不愿意还做给别人吃。”她也生气了，说做的叫谁谁不吃，都嫌她脏。我忍着泪水边吃边安慰她:“奶奶，不是我们嫌你脏，我多大，你多大了？你是要人照顾的人了，怎么能要你做给我们吃呢？”奶奶听了像犯错的孩子一样点了点头噢了一声，可过了几天又是那样。唉！奶奶，我受过饥饿的奶奶呀！丰衣足食了你还是这样刻苦自己却想着亲人。那饥饿年代的你又是如何拉扯我父辈兄妹几个的呢！

　　奶奶原先是有家的，拆迁后，爷爷去世了她就自己也没了家，我爸兄妹七人，奶奶自己生活，她不愿意在哪一家生活，说自己生活方便，拆迁后只好四家轮流过。她感觉自己是漂泊的人，因为她时常念叨活了一辈子到头来自己却没了家。我们听到说她:“你到哪儿哪里就是你的家。”可奶奶说那是我们的家不是她的家。她没有归宿感，东一家西一家的过，她也许觉得自己是在流浪的生活。当我们为她脱衣服盖被子时，她常念叨自己怎么不死的，拖累人。她常常搁东忘西，可总能记住谁身体的不适，谁爱吃什么谁不爱吃什么。有时我把她背到楼上阳台晒太阳，给她剪个指甲陪她坐会儿，这是她最高兴的时候。我知道老人最喜欢儿孙满堂围着她转。可这样的时候不多，她不愿意，总说我们都有事，忙去吧。事实上儿孙们也都在忙，为生活为孩子为沉沦在这物欲横流的浊世忙，却忽略了老人的内心生活。

　　奶奶每天熬着时光，这冬日里，下午两三点就吃“晚”饭早早地上床休息了。不过早晨起的早，每天起来总是这儿扫扫那儿扫扫。每天看着奶奶弯着几近九十度腰的背影，听着她自言自语的感叹生命轮回或语无伦次的嘱咐，我的心就湿湿的感受着亲情的无边，感受着夕阳落幕余晖的珍惜情怀。每一个吃力的动作、每一个关切的眼神，都让我时刻感受着，感受着岁月易逝的沧桑，感受着生命迟暮的艰难。

　　几天前看到一则南方某村老人接连自杀的消息，说究其原因大概是不愿拖累家人不能忍受病痛的折磨，孤独。

　　老人的心思有多少忙碌的儿女能懂？！

责任编辑：我是德波作者文集作者声明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