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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情结

发布于:2013-11-10 16:41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虎子的可可

  听到民考上吉林大学与民爸爸去世这两个消息好象时间相隔不太长。总之,暑假开学不久的一个星期天,母亲说,光叔死了。母亲是叹光叔的英年早逝。民还有一个上初中的弟弟。

  我只觉得呆了很久,有一根久已遗忘的弦被母亲无意拔弹,而且是以民为序,心中便不由酸酸涩涩。那根弦的八音总不能成韵。

  心中对民有淡淡的念头是我在村小上一年级时。民小我一岁,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大民很多,但我却不能弃了这个念头,只是在心中固执地认定了将来一定要嫁给民的。

  我对学校的记忆从没有屋顶的教室开始。脸上有麻坑的女教师就站在新砌的四壁墙里给我们讲课。阳光从没有屋顶的上部无遮地泻下来,我们坐在没有铺砖的土地上,从自家带来的小板凳是课桌。因为是女孩,我七岁才进校门,直接进入一年级。当时民六岁,是班中最小的一个学生。但民的父亲在县城上班。民有很整洁的衣服、很白皙的面孔与一双大大的眼睛。

  虽然现在我很喜欢打扮自己,记忆中的我却是一个衣冠不整的丑女孩。一站到洒满阳光的教室里,我一眼就爱上了六岁的民。

  我的成绩奇迹般地好,民在一年级时的成绩我却没有一丝印象。

  因为成绩与衣着,老师对我又爱又恨。

  那一天,嫉妒心很强的我看着班内其他衣着整洁的女孩在教室后面排练舞蹈,小小心尖上那种失落与孩子要引起别人注意的天性使我在跳舞的队伍里蹿来蹿去。老师不在,没有人维持秩序。不能好好排练的女孩子们很生气,纷纷声言要告老师。我成为众矢之的,自尊心在那一刻被深深地伤害了。为了护伤,我忍着泪喊:“告去,告去。汉奸!”

  在喊的同时,泪光已盈盈地闪在睫毛上,我知道我要哭了,但,我怎么能当着全班众多同学的面用眼泪承认自己的软弱呢?我看见了民,我想民将来要娶我,他应该维护我。

  我的泪在下一刻就要流出来了。不能让他们看见我的泪!于是,我一低头,朝民一头撞去。民怎么会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一袭?他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干草堆上。我的泪便洒在了民的衣襟上,泪还在继续流,于是我一直用头顶着民,直到没了泪,我才站起来,冲出教室。

  民后来参加了一起控告我的队伍,向老师诉说了我的“恶径”:不仅在别人跳舞时捣乱,而且打人。

  我因此没有被评上“红小兵”,而民的脖子上与其他同学一样飘上了一角鲜红,我和几个学习差得不得了的同学被这鲜红的一角无言地冷落在另一个圈子里。

  四年级后,因为再多的作业我都能很快地完成,剩余的时间就用来看书,所以作文出奇地好。好功课加上好作文,我开始被老师重视,而民的功课也一跃而上,紧紧地咬在我后面。这时,班上的同学开始在背后给同学们“配对”。我功课第一,民总得第二,我们很自然地被配成一对。我小小的心儿被诸如此类别人深恶痛绝的小小恶作剧满足得甜甜蜜蜜。彼时,白皙而瘦小的民已挺拔成一个沉默而刻苦的男孩。

  民有很多的书,这对于嗜书如命的我而言,无疑成了更大的诱惑。但有那个谣言,有七岁时不被人理解的一次“坏”,我只有常常看着民课桌下那一本本诱人的东西咽下贪婪的口水。

  也许是最喜欢在课间给同学们编故事的我不能容忍别人先我而睹民的那本《木偶奇遇记》,更不能容忍别人都在谈论一个我不知道的故事。于是,有一天中午放学,我躲在由戏台改成的教室后面,等同学们排着队伍唱着歌走出戏台前宽敞的广场后,我顺着台阶又上到了教室。我的座位紧靠把戏台封起来的木板,从木板上的洞洞缝缝,能看到戏台下面的一切。我从民的抽屉里拿到书开始看起来。我原本计划看一章节便朝戏台下望一眼的,如果有同学吃饭后来校了,就飞快地把书扔回民的课桌下。但我一看便忘了时间,直到有脚步声在教室响起,我才抬起头。

  是民。

  我错愕地望着他,脸上如感冒似地发烧。民把视线从我的眼睛移到我的手上,我的手上正拿着他那本24开本的《木偶奇遇记》。

  我心中认定民一定误会了,而我也真的偷偷地拿了他的书,但我的心里却一声声地自我辩白:“不,不。”我想我在民的面前做错了太多。我把书扔回他的桌子,飞跑着回了家。一路上,我的脸又热又胀,说不出的懊丧与羞耻如蛇般紧紧地缠着我,使我不能呼吸。

  不久后的一天,我的家里奇怪地放着一本《木偶奇遇记》。是民那本,24开本,上面还有民的名字。我把那本书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我把书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能详细地讲出来甚至有的地方都能原文背下来的时候,都没有人从我家把这本书拿走。我是绝对不肯送还给民的。因为我说不清楚。如果我告诉他我家有一本他的书现在还给他他绝对不信。那民就不肯要我了。

  那本书我一直珍藏到上初二,不知什么时候那本书在没有一个秘密地方的我的家里忽然消失了。它的消失,使我痛心痛肺,让我失魂落魄,深深的惆怅长久地咬噬着我的心。我觉得那已不是一本普通的书,那本书上有我太多的希望与感情。我想它必定是承受不了这爱的负荷而逃跑了,仿佛民在我初三的生活中逃走一样。

  我们那个中心校,没有初中三年级。学生念到初三便自行分散了。爸爸给我找到了镇中学。一日,我在镇百货商店里仅有的一个书架上看到了《木偶奇遇记》。已不是民的那种24开本的普通封面的版本,新的书是湛蓝的过塑封面的32开本。我有一种久违的感觉,不问价钱,买了一本。我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欺骗自己人,是不是认为买下了它就重新找回了我8年前的“爱情”,当时14岁的我已开始啃《红楼梦》、《三国演义》等我国古典名著的原版本,对于孩子的童话我却留下了只能容一本《木偶奇遇记》的空间。

  后来我与民的姐姐萍成了挚交,常去民家,与民见面的次数一下子多起来,但我从不看民一眼,哪怕用行动表现我看见了。我为掩饰自己的心事所设的重幛宛如“深闺重门”。民啊,我用心看着这个我从七岁起就爱上的男孩。

  一日,萍很风趣地讲起了民与他们班的女孩红的恋情。我的心在萍的谈笑中一次次锐痛:他竟然爱上了别人,违背了我坚持了八年的感情。我无缘地恨起了民。我觉得民太对不起我。有一次,无意在萍房间的窗台上看见了民的笔记本,很精致的本子,第一页用我陌生又熟悉的字迹写着:“冬天已经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我不知民引用这句话表达了自己的什么感情,但我感受到了民的深度。小我一岁的男孩在什么时候长大了呢?他已不是我七岁那年的那个白皙而瘦小的男孩,他与我遥远了、陌生了。我想当我有泪的时候,再不会想着洒在他的衣襟上了。

  于是,我走出了八年的无言的孤独的爱情。

  民的父亲死后,我听说民从吉林赶了回来,在父亲下葬那天,悲痛欲绝。棺材下到墓穴后,他竟一跃跳入墓坑抱着棺材死死不肯松手。

  “噢,妈!”

  听母亲说完民的故事,我从母亲的脸上移开了目光,看院里雨中的喇叭花。看他们在花正盛时对雨的承受。太多的雨水会使花早早凋零,而没有雨水会使花干枯呢。

  

责任编辑:祁桂平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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