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王宝珠

　　有些人，天天相见你可能常常想不起他的模样；有的人，只见过一面，却会令你终生难忘。

　　2012年5月21日，我和中国作协会员、前国家计委三线调整改革办公室主任、《彭德怀在三线》和《元帅之死》作者、《中国大三线报告文学丛书》主编、《三线风云》文选丛书编委会主任王春才一起，驱车前往青城山。路上，王老告诉我，我们去接的这位画家来自江苏，叫王宝珠，是江苏著名的国画家，他每年都要到成都来画画。我想象着，云雾中，一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如李白般的男士飘然若仙。

　　青城山为中国道教发源地之一，中国四大道教名山之一。青城山得天独厚的秀丽风景，给成都人民提供了旅游休闲的场所。

　　山下是细雨，山里就是浓雾，再加上浓密的森林，眼前是看不透的迷茫。终于来到一片人工痕迹很重的区域，司机说，著名的青城后山别墅区到了。

　　别墅区很大，别墅里基本没有人住，寂静无声，想问路都找不到人。王老打电话和画家联系，指挥着小车在别墅区里穿行了十几分钟，终于，王老说了一声：“到了。”然后冲着窗外对前方路边的一个人喊道：“王宝珠，我们在这里。”就见那个人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这是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蓄着胡须，头上戴着帽子，脚穿一双胶鞋，很随意的穿着。我很诧异于他跑跳的姿势，就像一个活泼的少年。我们的到来，他有必要这么兴奋吗？

　　跟随主人进到室内。这是一套一楼一底的联排别墅，面积估计有200多平方米。室内简单进行了装修，有一些必要的家具家电。画家说，这是成都一位朋友的，听说他想在成都找一处安静的地方画画，就安排他住了进来。

　　王老作了介绍，大家寒暄着坐下来，画家开口就对我说：“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见我不解，他接着说：“我是一个机器人。我受过伤，腿不方便。”浓重的地方口音，我听着有点吃力，画家连说带比划再加上王老的“翻译”，我才听懂。他的意思是，他曾经遭遇重大车祸，一辆大卡车从他的身体上辗轧过去，全身多处骨折，多个内脏破裂，很久才醒过来。说着，他脱下帽子，指了指头顶上凸出的两个乒乓球大小的半圆球形，说，这是电脑；又从耳朵后面顺着指到脖颈，又提起裤管，从腿上顺着指下去，这些地方，都冒出一根直直的“筋”，说：这些是电线，电线装在皮肤下面，电脑通过电线指挥双脚走路。他说，这个电脑指挥他走路只能一蹦一跳的，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一步一步地行走。他还说，他有严重的帕金森症，平时手抖得厉害，不能画画，要靠吃药来控制。哦，原来是这样，我惊诧不已。

　　“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画家接着说：“按照一般人的标准，我就是一个残废，一个废人。我不想当废人，我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做不了别的事，就只能画画，要画，就要画好。”

　　我震惊而心生感慨。这个人，曾经九死一生，命悬一线，却想着不要成为社会和家庭的拖累，该有怎样惊人的意志。

　　王老拿出画家的画册给我看。上面是这样介绍画家的：

　　王宝珠，号大石，1957年生于江苏扬州宝应，曾在南京艺术学院国画系、中国美术家协会首届花鸟画高级研修班学习。

　　求师于当代国画大师张立辰、刘大为，近30年来一直潜心研究牡丹、荷花、雄鸡等，所画荷花、牡丹生机盎然、娇艳而不媚俗，朵朵含露、雅俗共赏，令人赞叹。其作品用笔温柔敦厚，墨色淋漓，强调外师造化、中得心源。

　　由于长期以画会友，近年来已有多幅作品被香港、台湾等地，以及日本、新加坡、美国、加拿大等国公私画廊、美术馆、收藏家收藏，亦被收录于《中国当代书画家精品集》、《二十世纪中华画苑大画册》、《中华古今书画家吉祥福寿大典》等典籍。

　　2005年中国画作品《平生不肯轻信语》入选首届中国画金鸡奖；2006年《荷塘》入选全国第六界工笔画大展；《青松挺且直》入选纪念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全国中国画展；《雄视图》入选纪念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全国百名将军，百名画家书画邀请展；《红芦秋深》入选第四界牡丹杯全国书画名家作品邀请展；《红芦》获当代中国画名家与中国美协首届创作高研班作品展优秀奖。

　　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创作室创作员，中国美协江苏分会会员，中国国画家协会理事，扬州宝应国画院副院长，宝应美协副主席。

　　画家的画大气而细腻，充满了生活气息，我很喜欢。这个人，取得这样大的成就和地位，却没有一点架子，我更喜欢。崇敬之情，早已从我的言语里流露出来。

　　“这个地方，不好找吃的饭馆，也不好买东西，就将就吃点吧。”说这话的人是画家的夫人，一个高大健壮很利落的女人，边说边将一桌简单的饭菜摆在桌上，招呼大家吃饭。“吓死人了，这个地方，安静得可怕，人也见不到一个，吓得我一晚上都睡不着。被子也潮得不得了，感觉很冷。我昨天才来，原来还想在这儿多住几天，现在是多一天都不想住。东西也不好买，他这一周全部吃的是泡面，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会让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万一有个啥事，连个人都喊不到。”画家夫人说着话的时候，画家傻笑着望着她，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

　　吃过饭，画家夫人收拾了行李，我们帮着放到车上，画家夫人将拐杖交到画家手里，扶着画家上了车。

　　下了山，我们来到举世闻名的都江堰水利枢纽工程，在南桥旁的河边啤酒长廊坐下来休憩。从车上下来的画家，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搭在夫人的肩上，夫人弯下腰用手拉扯着他的裤腿，像牵引木偶一样提着他的腿走路。王老对我说，画家身体里的机器今天没充电，快没电了，腿抬不起来了，要靠夫人帮助他抬腿。

　　我的心灵受到猛烈地撞击。他的身体，比表面看起来要糟糕得多啊！

　　一个身体多处有伤的残疾人，一个靠电脑控制的“机器人”，却随时告诫自己“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凭着这样一种信念，几十年潜心钻研，在艺术领域取得正常人都难以取得的成就，他要战胜多少艰难痛苦，我难以想象。我想起小说《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中的主人翁保尔·柯察金，那个双目失明的钢铁战士。画家的夫人，就像一个慈祥的母亲精心呵护自己孱弱的孩子一样照料着自己的丈夫，几十年啊，这样的相依相偎怎能用伟大一词来概括？我想，如果没有夫人的悉心照料，画家可能很难取得今天的成就。

　　成都人常说脑筋不转弯的人是“脑壳有乒乓”，今天这个头上有“乒乓”的人，拖着病残的躯体，就这么执拗地、脑筋不转弯地在画纸上涂抹了几十年。他纯真的笑容、一蹦一跳的姿势、他的画、他的夫人……，都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而那句话，则一直在我的心里回响：

　　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2013年10月22日于成都

　　作者简介：

　　晓露，本名刘常琼，女，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望月文学会会员,《三线风云》丛书编委，出版有作品集《让优秀成为习惯》，原为三线企业、兵器工业部5004厂中层领导干部，现在成都某企业从事管理工作。

　　通讯地址：四川省成都市青羊区蜀金路1号金沙万瑞中心1003号

　　收件人：吉利安公司刘常琼

　　邮编：610000

　　手机：13981877476

　　邮箱：cdtxlcq@163.com或406407134@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