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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赛珍珠

发布于:2012-11-09 08:50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章彦文

  那天的早些时候,我从家乡沭阳前往安徽宿州,去寻访赛珍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宿州的一切,与我们的苏北几乎没有两样——一样的平原,一样的城市,一样的人们。“请问赛珍珠故居?”在宿州车站下车后,我向遇到的每一个看上去有些文化的人,都提出了这个问题。“不知道。”他们都一律摇着头,并且显出一副副茫然的神情。

  看来,这里已经没有人知道她了。这个活在中国二十世纪早期中国的美国女子,这位曾经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女子,难道这里的人们都把她给遗忘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于是,我只好乘上这座小城的公共汽车,不知所往地坐下去。坐过一站又一站,我的内心纠结着,但却不好意思再询问了。后来,在一个站点新上来的乘客中,我向他们又鼓起了问路的勇气。意料之外,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这一次,我竟得到了路径。这是一位戴着眼镜,模样长得几乎和我一样丑的中年男子——他当时有些迟疑地回答着我,并且给我指明了方向。

  临近黄昏时分,我终于站到了“赛珍珠纪念馆”前。用着我的好奇和敬畏之心,我端详着夕照中的这座美式小楼。这幢小楼,位于正在建设中的一座大楼脚下,身处破败的宿州市立医院前门。小楼只有两层,从外观看,有十来扇很小的窗户。我在一楼的里间,找到了向上的阶梯,然后拾级而上。我看到,墙是青得已经发黑的砖头,楼板和扶梯,一律都是木头的。我想,这扶梯上,也不知漆过多少回了吧?来到二楼,有一间开着的门上,挂着“医教科”的牌子。“能不能给我看看那些图片?”我向屋子里的那个白大褂女子央求说。因为按照在公交上给我指路男子的说法,楼上某间房子里,有一些赛珍珠当年的照片。但是那女子漠然地拒绝了我:“如今这里什么都没有了——你如果去镇江,也许那里是有的吧。”我明白她这只是搪塞,很失望,但我也只有无可奈何。于是,我只好退回狭窄的楼道里,默然地伫立了很久。我安慰自己,即便是当年的赛珍珠,也会有这样尴尬的生活细节的,何况我辈?这样,直到那个女子再次出门,并且给我白眼时,我才不舍地离开了这里。

  我想,年轻之前的赛珍珠,只是她那做着传教士父亲的小女儿。后来,她也只是那做医生丈夫的媳妇。她来宿州,不过是为了陪伴丈夫打发时光而已。但是,渐渐的,她与这里的市井细民都熟识了。与此同时,她被他们卑微、苦难而坚韧的生活所深深打动。于是在这里,在那些日子里,她萌发了记录那些生活的念头,写下了《大地》的提纲,并且还把那些细节,一一记在了她的笔记本上。在镇江和南京,她写出了《大地》。多年以后,当我第一次读完长篇小说《大地》,我仍然被那些几乎全是白描的叙写震撼了——赛珍珠虽说不是张爱玲那样的语言天才,但是她始终直面的,是那个时代真实的中国、真实的大地以及这片大地上的农民。

  我还为自己遗憾着。这么多年,我竟不知道在离我家乡仅几百里的地方,曾经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赛珍珠,就在这里生活过。她在《大地》里,依着这里的一切,记录了一个中国农民家庭的苦难史。凡是权贵的可恶,凡是人性的缺失,也都在她的揭露和声讨之中。但是同时,她似乎超越了国界,也似乎超越了任何意识形态。她的小说,似乎只是这片大地上人类生活的寻常记录。但是,它又是多么真实,多么厚重,多么让我们为之震惊啊。

  因此我也便明白,赢得世界上最高文学奖赏的,肯定是赛珍珠那颗对中国人民怀着的悲悯内心。我以为,她虽然只是向着世界,如实记录了一个中国底层农民家庭的那段悲欢离合,然而,却正是这些,使我们能够洞悉赛珍珠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深层奥秘。

责任编辑:胡俊月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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