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诗六首

1·月季花

那只红黄相间的蜜蜂应该有足够的时间
将花蕊酿成蜜汁；
就像等候多时的旋风有足够的力气
卷起她躲在花朵里安然入睡时
所盖的棉被——
一片由红变黄的月季花瓣带着一月中
灿烂的寂静，跌落地上
让那只嗡嗡的脑袋感到巨大的轰鸣。

2·焚烧秸秆

驾黑暗而来的人离去时留下了一把
星星的火，在收割过的地里。
可以燎原的火被风牵着走过后荡和南场
让村庄静寂的四周上演了火光冲天；
而午夜谢幕的烟雾
使得天空像一个布满绷带的病人——
被他转身时偷偷的一笑所缠绕。

3·拾穗者

最初是那个拾穗者在去年春天
忍不住胃里滋生出的火，就着乍寒的河水
咽下最后一把麦粒 ，走入了土地
后来的拾穗者带着又一年的风暴
艰难地走上地平线。
一只如墨的昏鸦，伴着雨后的安静
在大地灰白的稿子上，沉默了一千年。

4·林间空地

用八十一片翠绿而宽大的树叶
做成午睡的席子；
四缕无名的风仿佛要绕过盛夏的
热火，赶往落叶的尽头。
六月的阳光和蝉鸣一起坐在树顶
看着林间空地——
宛如有着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后的平静。

5·麦收

持续的高温让起早的女人感到欣慰，让贪睡的男人
再也找不到做梦的理由。四十八亩黄土地里的黄
与太阳一起等着镰刀、等着弯腰，把一年的收获
捆紧。而我这个从外地匆忙赶回的人
也跟着他们抢先闻到了麦香。

6·麦地

那一刻，被惊飞的喜鹊与树林上空
飘起的日出，不某而合。
那一刻，蓄满整个春冬所有阳光的麦地里
温暖的黄，与我延续了老祖宗五千年来的
皮肤的黄，彼此缩短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