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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生 文/紫藤纤陌
 

  秋生是我的朋友。确切地说是三年前的朋友。三年前我们分手了,原因很简单,我无法容忍秋生的聪明。在秋生的面前,我像一个玻璃人,接受着秋生安排的一切,秋生自信地说我要让你幸福!
  我很幸福,在新城我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幸福让我无所事事无所适从。在和秋生分手之前的半年,我几乎没写一字。写字是我唯一的嗜好。可是半年的时间我却写不出东西。不是我不想写,是我没法写,我刚写了开头,秋生就能猜出结尾,这让我很沮丧,也很自卑,我一遍一遍地将稿纸撕碎,终于有一次,我绝望地说秋生,我们分手吧!秋生冲我笑了笑,揉了揉我的头发,秋生说我们今天去吃烤鸭吧。
  我没理他,回到屋里收拾我的东西。秋生在客厅听音乐,不时地吹着口哨。这更增加我走的决心。秋生太自信了,根本不相信我会离开他。
  我拎着包出来,秋生一怔,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秋生说你真走呀,到哪去,没有我你怎么生活。我努力地冲他笑笑,就要走了,我的心中忽然充满伤感。音响里播放着子衣的《世界上只有你最懂我》的歌曲,这支歌我们一起听过无数遍了,那时我偎在秋生的怀里,秋生爱怜地理着我的长发,我们没说话,但我们都相信自己是这个世上最懂对方的人。
  我拍了拍秋生的肩膀,秋生就这样地站在那里。我想吻一下他的面颊。但我没有,我紧走几步冲出房子,这时我的眼泪流了出来。
  秋生没有拦我,也没有追出来,秋生绝顶聪敏,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但我希望秋生会拉我一下,或是在后面追着我,用他那极富磁性的声音绝望地喊叶子、叶子......
  那天我没有听到,听到的时候我已离开新城,在古京的梦里。
  我之所以到古京,是因为《小说精选》杂志社在古京,我很久以前的一篇小说被选载了,编辑刘牧野写信给我说稿费你自己来拿吧,有些话我想当面和你说说。
  刘牧野对我亦师亦友,七年前他在《小说林》做编辑,我的第一篇小说就是他编辑发表。
  两天之后,我在《小说精选》杂志社不远的千岛咖啡厅里见到刘牧野。刘牧野四十来岁,高个、谢顶,稀疏的头发留的很长,一直垂到肩上。刘牧野坐在我的对面,手里点着一支烟,目光温厚地望着我。
  叶子,你的文字很好,可是这一段时间怎没见你的新作?
  我底着头,抿了一口冒着热气的咖啡,有些苦。我透过窗玻望向窗外,外面是马路,来来往往的车流。
  写不出东西了!我颓然地叹了口气。老了,没灵感了!
  刘牧野优雅地在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冲我笑笑。刘牧野的笑充满成熟的魅力。
  还没到三十吧!
  快了,二十九。
  说完这句话我忽然迟疑了一下,再过几天是我的生日,按照家乡的风俗,是整生日,要大过,秋生一个多月前就和我说好了,要约几个最好的朋友,在新城最大的酒楼摆一桌。那时,我很高兴地接受了秋生的安排。
  见我沉默,刘牧野也不说话,自顾地抽烟、喝咖啡。
  砰的一声,一个侍应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我蓦地抬起头,刘牧野正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
  刘编,我什么时候能拿到稿费?
  随时都可以,我按最高标准给你。叶子,我很喜欢你的小说,你不知道,一个编辑发现一篇自己喜欢的文字其实并不容易,这就是我越你来想对你说的话,你的人生其实才刚起步,在这个年龄能写出这样的作品可以说是天才,你一定要珍惜。最近我几乎翻遍了全国各地的报刊杂志,都没看到你新的作品,我很担心,你一定要写下去,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我有写惭愧,低着头,不停地点着。我要写,我一定要写,不是为了别的,只为了我心灵的安静。我在心里默想着。
  叶子,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你为什么在小说的结尾让主人公痴了。
  那不叫痴。我抬起头,我一直觉得那才是自然的本真,聪明是一种进化,他让人从动物中分离出来,成为一种恐惧的东西。请原谅我找不到更加适合的词,也可以说我对人类的进化或者说智慧、聪明充满恐惧。
  刘牧野好奇地听着,不可思议地摇着头。
  你现在还在新城吗?刘牧野问。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没有告诉刘牧野我已经离开新城了,现在就住在距离《小说精选》编辑部不远的旅社里。
  我住的旅社叫馨园,两天前我坐车到古京的时候便直奔编辑部,到的时候还是迟了,我便在附近找了这家旅馆住下。
  我和刘牧野从咖啡厅出来,刘牧野看了下时间,对我说走,现在就把稿费拿给你。
  从咖啡厅到编辑部大约两百米,我和刘牧野步行过去。秋天的傍晚已经有些寒意,两旁的白果树不时地落下细碎的叶子。
  快到编辑部的时候我站住了,刘牧野问怎么了?我说你先去吧,我有点事。
  刘牧野说那你快点,会计还要开票。我似是而非地恩了声,其实我知道,今晚是拿不成了。
  透过白果树细碎的叶子,我看见秋生靠在一株粗大的树干上,仰着脸向这边张望着。
  真没想到,我只猜对了一半,看来我太自信了。秋生望着我说。
  所以说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聪敏也有限度。我用他那样的语气回答他。
  我聪明吗?看来是傻子一个。秋生有些颓丧,眼中流露出些许的愤怒。
  你怎么到这里了?我问。
  你没带钱,又没到亲友那里,要知道出来没钱怎么行呢!所以我想你一定会到这拿稿费,只是没想到......
  没有什么没想到的,他是编辑,以前对你说过。
  我多想什么了?
  谁知你多想什么了!
  沉默了一会,秋生说回去吧,别耍小孩脾气,要走的话也等过了生日再走。
  我和秋生在路上转了一圈,秋生拉着我的手,像初帘的情人。
  秋生,你就让我任性一次好吗?和你一起我变的越来越小,如一粒尘埃。我都看不清自己了。
  出来就能看清了吗?你也快三十,不再是孩子了,在这个世界上,一个稳定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回去以后你安心写作,我什么都听你的。
  不行,我要离你远些,在一个遥远的距离里想你,我需要一个走近你的过程,而不是这么早地躺在你怀里的结果。
  秋生双手按着我的肩膀,目光怔怔地看了我好久,忽然笑了,秋生说那就让你自由,等你混不下去的时候,我再来接你!秋生从身上摸出一张卡,丢在我的口袋里。
  这张卡你带着,密码是你的生日,用完了我再往上充。
  那是我们三年前在古京的最后一幕,第二天我拿了稿费,便从古京消失了。
  我在南方的一个水乡小镇租了间房子。这里有和新城迥然不同的生态,黑白相间、古色古香的建筑,处处是水,处处是桥,人们憨厚笃实,讲着文白相间的俚语。这一切对我充满好奇,我喜欢这份陌生。
  住下以后我便开始写作。我必须在一万元稿费用完之前至少完成一部中篇。只要进入状态,一两个月一部中篇对我来说不算难事。
  从构思到提纲我用了一个星期。提纲列出后我发给刘牧野,他回信说很好,只是结尾过于灰暗。没办法,我的性格决定了作品。我在一个响晴的夜晚开始动笔,那时一轮明月在窗外如梦如换,粼粼的波光夹着水汽扑面而来。
  半个月的时间,初稿就出来了,我有一种释放的轻松。傍晚我披了风衣,在曲径和小桥间信步。当我正准备踏上一座供起的桥背的时候,我看见秋生正笑吟吟地站在桥上。
  真巧啊!秋生嬉皮笑脸地说。
  我没理他。我在走过他身边的时候猛地转过身,一把抱住秋生,疯狂地吻他。
  已经快一个月没和秋生在一起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感应!
  放屁!
  这次能跟我回去了吧?
  不可能。
  两天后我带着稿件到古京找刘牧野,在刘牧野杂乱的办公室,刘牧野大概地看了一下,提了些修改的意见,忽然问我:
  叶子,你和秋生什么关系?
  我愣了一下,没有回答。刘牧野解释说也没什么,前段时间有个男人来找我,说他叫秋生,你的朋友,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向我打听你的地址。你在发来的提纲上留了地址,我就告诉他了。
  这个秋生。
  我和秋生手挽着手穿梭在小桥流水间,像一对初恋的情人。秋生不时地讲笑话,逗的我笑个不停,在镇上,秋生好象比我还熟悉,带我到最具特色的餐馆大吃了一顿。说实话,来到小镇这些天我靠的都是些超市买来的速食,还没出来吃过。我感激地望着秋生,由衷地说秋生,和你在一起真好。
  我和秋生来到租住的小屋。我的屋里很乱,到处是书、稿纸和速食的包装。秋生像在家一样帮我打扫、整理。等到他满意了,就过来坐到我的身边,拦着我的腰,讲述我们在一起时的经历,那些事情我不知写过多少遍了,秋生讲的很动情,我却没心思听下去,躺在他的怀里,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醒来天已大亮,秋生已经不见了,我四处寻找秋生留下的痕迹,遗憾的是什么也没有,怎么回事呢?怎不等我醒来再走呢?即使急着走也该留张纸条啊!带着这些疑问,我来到古京。我想刘牧野要是对我那篇稿子满意的话,我就回到新城一段时间,在秋生身边,慢慢改。
  刘牧野对我这篇小说的评价是重复自己,没有突破,也就是一篇小说而已,这让我很沮丧。刘牧野还说那个秋生也不知怎么了,说是把你交给我了,有我照顾你,他放心。叶子,他是不是误会了?
  我没回新城,我把那篇稿子收了起来。我想先到南方去转一圈,散散新,等有了灵感再慢慢写。
  从古京开始,我边走边看,边看边记笔记。地里地貌,风土人情。不觉走完了大半个中国,笔记也记了有一手提箱。我看看时间,离开古京已经三年了。
  刘牧野见到我的时候很惊喜,对我说叶子这三年你又到哪去了,一定有不小收获吧?我把我的笔记给他看。刘牧野说叶子这些文字太好了,整理一下不亚于《南行记》。
  我和刘牧野在编辑部附近的餐馆吃了点饭。刘牧野说你见到秋生吗?我摇了摇头。刘牧野说我也是听一个熟人说的,不一定可靠,秋生谈了一个教师,结婚的那天忽然不见了。我一惊,手里的筷子一下掉到桌子上。刘牧野望着我说叶子你没事吧?我说我吃好了,走吧。
  还是那条通往编辑部的小路,还是那些高挺的白果树,扑簌簌地往下落着细碎的叶子。刘牧野向我讲着怎样整理那些笔记,我只是点头,一点也没听进去,我在想着秋生。
  编辑部门边的石阶上,一个蓬头垢面,衣着破烂的男人坐在那晒太阳,刘牧野呵斥说到一边去,那个人往旁边挪了挪,捡起地上的一个烟头,放在嘴里贪婪地嗅起来。刘牧野摇了摇头,无奈地说现在城里的这样的痴子太多了,一年多前就来到这里,撵也撵不走。
  我从包里找出些零前,走到那个痴子的面前,把钱放到他那双满是污垢的手里。他把钱摔在地上,目光愤怒地望着我。突然,那双目光充满柔情,嘴唇哆擞了半天,吐出了我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叶子!
  那一刻我惶如梦中,我开始怀疑这三年的真实性。那天我或许根本没走,我只是到屋里挑一件适合的衣服。秋生斜依在门框上,看我对着镜子把一件紫色的风衣披到身上。秋生催我说快点,去迟了烤鸭店就没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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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录入:紫藤纤陌    责任编辑:赵先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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