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中秋月圆之时,我都会沉浸在温馨的回想中……
十四的夜晚,皎洁的月光下,秋虫清唱,凉风习习,我们全家人围坐在院子里过中秋节,桌上摆满了节日的佳肴。妈妈烙的糖饼真圆!月中寂寞的仙子也为我们的亲情所感染,把月宫修补得分外圆。鲜红的葡萄酒荡漾着轻柔的月色,荡漾着浓浓的亲情。
奶奶已经九十高龄,牙齿早已掉光,只能吃一些软流的食品,妈妈特意为奶奶煮了一个苹果。
“奶奶,煮熟的苹果多没味道!我给你削点新鲜的吧。”姐姐说着,用小刀刮了些苹果屑给奶奶,奶奶把果屑放在嘴里抿动着瘪嘴,甜蜜地笑了。
父亲破例买了两块月饼,用刀切成小块,每人尝一小块,那种香甜至今回味。
“今天过中秋节,也应该放鞭炮啊!”
弟弟跑进屋里,取出鞭炮,父亲用烟火点燃,“啪啪啪啪——”,响亮的鞭炮声在这宁静的十四的夜空传出很远很远……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中秋”之夜,令我至今难以忘怀的团圆节。
那时,我和弟弟在县城住校读高中,每到周末回家一次。每个周末,也就成了我家的节日。
这个周日,是中秋节的前一天,我家的“团圆节”便只能提前过了。
为了供我们读书,父母没日没夜的劳作。平时,父母舍不得买菜,也只有周末,家里才会吃上一顿肉。
每当周末回家,远远的就会看到奶奶在屋后翘首眺望的身影。
看到奶奶衰老的身影,我的泪总会不争气地溢出来。她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伫立在深秋的晚风中,满头的白发随风飘动,没牙的瘪脸布满皱纹,更显得瘦骨嶙峋。
其实奶奶的记性很不好,东西前拿后忘,可星期几却记得特别清楚。我告诉她,我们高三了,学习紧张,几个星期才能回来一次,您就别在那儿等了。可奶奶说在屋里呆着也是呆着,她已经习惯了。唉!那时,不知让奶奶空等了多少回!
鞭炮声中,我仿佛又看到父母在月夜浇灌菜地的身影,又依稀见到父母在冰窟里淘菜,迎着凛冽的寒风,于冰天雪地里拉着板车赶往县城的情景。他们就这么一步步地在冰雪中拉着、推着……碾过艰难的岁月,把希望一天天拉大。
母亲那红肿的双手、血红的裂口,是月的残缺;父亲那浑浊的双眼、憔悴的面容,凝成月的阴影。
现在,我和弟弟都在城里工作。奶奶早已阴阳相隔,父母也年愈古稀,本该享享清福了,可他们故土难离,习惯了乡下的劳作,宁愿孤独地驻守田间。那里有他们离不开的故土乡音,有他们熟悉的狗吠鸡鸣。
又值中秋月明时,听着耳畔啪啪的鞭炮声,我坐在电脑前,仰首窗外,依然是儿时的月光,回想着温馨的往事,泪不觉涌出了眼眶。
曾经,十四的月亮因情而圆。
而今,十五月圆人难圆。
缺中有圆,圆中有缺。或许,残缺本身就是一种圆吧?
泪凝于圆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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